编辑:[db:作者] 时间:2024-08-25 04:15:50
2024年初夏5月已然到来。如果从《哆啦A梦:伴我同行》开始算起,恰好这天本动画电影大规模引进来华的10周年,20世纪90年代日本动画黄金期间代表作的续篇们,也将逐渐登上银幕,个中就有在千禧年前夕进入中国的数码宝贝(Digimon)。
虽说数码宝贝与神奇宝贝(Pokmon)共享同一个后缀(-mon/-宝贝)以及创作者的重叠[1],但二者早已走向了完备不同的亚文化风格。后者早已改名为宝可梦,成为宇野常宽口中的“卡牌游戏式代价不雅观”[2]的代表之一,完备摆脱了“少年漫画的晋级赛式金字塔型”阶段,成为“零零年代生存系”下的“大逃杀型”[3]想象。这一改变无论是作为对零零年代的群体还是社会,在当时都具有迈向未来的影响,并且宝可梦形成了弘大的物语消费,完备可以代替大冢英志所讲述的“仙魔大战”故事中的“贴纸”。孩子们在游戏的过程中已经不须要“作为赠品的巧克力”了,可以无限延展的宝可梦图鉴也完备无需被载体化的物语所揭示,它们只须要被消费,就能一贯完成“虚构性地创作物语的行为”[4],而那早已被符号化的观点,便是宝可梦里永久不会终年夜的小智(サトシ)。在这个意义上,它们便是无害化的宫崎勤“网络物”的再现,也是无主体性的表征。
但数码宝贝系列不是如此,它存在着自我繁殖的主体性,亦如作为终极反派的各数码兽们[5],都不是工具性角色,而是具有强烈主体歇斯底里症(Hysteria)的存在。主体性的伸展也意味着必须面对终年夜这一“阿童木身体”[6]的命题,只管在发展的过程中可能会刻意伪装不会发展的身体。
虽然环绕数码宝贝IP有大量游戏、卡牌、漫画的各种中短期企划,但这些作品大多是短期重复的“情怀捞钱”,在完成了《数码宝贝02》终极话的名台词“(25岁旁边的核心玩家群体)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数码宝贝差错”之后,就开新作重头再来[7]。《数码宝贝》系列的不雅观众险些无法拥有新生代。
无论商业运作的结果如何,在事实层面上《数码宝贝》便是不雅观众与角色被迫共同发展的结局,也便是说数码宝贝系列早已不是整年纪段和子供向,必须走向成人向群体。这对IP发展来说当然是非常危险的旗子暗记,由于短缺新鲜血液的注入就意味着无法吸引10年代及其往后的玩家/不雅观众。
但反过来说,这意味着数码宝贝的初代受众基本盘极其稳固,当年的不雅观众险些都没有弃坑。羽生和正就曾说“数码兽紧张目标即25~30岁的游戏玩家所习气的王道类型”,即“《数码宝贝》基本盘是1999年动画播出时5~10岁的儿童群体,当时他们被动画所吸引”[8]。
不雅观众和制作组都已然在潜意识中明了,无论是否故意避开宝可梦的势头,无论是否频繁改换制作团队,当年延续至今的数码宝贝故事末了都成为了跌跌撞撞前行的零零年代发展史(这个时段恰好也是笔者的出生年)。这种不断迈向成熟与高龄的阶段真的只是数码宝贝的受众吗?冈田斗司夫早就在《阿宅,你已经去世了!
》一书里就已谈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科幻界,也发生在御宅界”,适值的是,数码宝贝所在的天下不雅观恰好既是科幻的,也是御宅的,同时还是社会的。
在这个语境下,所有“情怀、童年、怀旧”都只是面向返乡(nostos)的外当代(off-modern)词条,它既同时批驳“当代对新的迷恋,也批驳同样时兴的对传统的重新发明”[9],用来形容数码宝贝系列真是恰当不已:“从无限的梦中醒来,统统消逝殆尽”(無限大な夢の後の 何もない世の中じゃ)便是当选召的孩子和数码兽的真现实遇,作为真正不可逆的时空,这句歌词虽然一开始只涌如今《Butter Fly》的BGM中,在后续这25年的故事里却逐渐显露出真身。
25年之后,数码宝贝IP又一次进入中国,迎来了它的第11部戏院版,也是第二部全由青年角色(成员均龄20岁)组成的团队《数码宝贝02:最初的召唤》[10](以下简称:《最初的召唤》)。
或许这统统就像2001年年底,高石岳(高石タケル,阿岳)同时作为参与者和小说家时,创作的《数码宝贝大冒险》系列里早就有过的预言。而在《数码宝贝02》最初的主题曲《目标~赤色的冲击》(ターゲット~赤い衝撃~)中,也早就唱到这样的歌字:“去夺回那被遗忘的来日诰日”(忘れられた嫡 取り戻しに行くんだ)。
数码宝贝25周年官网拓麻歌子 图源:陽神的電腦怪物研究社
√2:被自生阻隔的千禧年
歌字不仅仅涌如今旋律中,还涌如今数码兽的转圈进化动画中,那些各种飞舞的日文、罗马拼音与数码文,随着音乐的变革也逐渐换了新形态。而这统统都是来源于另一个谐音,拓麻歌子(たまごっち)。
拓麻歌子即数码蛋(电子宠物系列游戏机),最开始深受女性玩家的喜好,尤其是在《光之美少女》系列的加持下,更带有装修、场景、换衣等功能。而对应的产生的数码暴龙机(Digital Monster)则被称作“男孩子玩的拓麻歌子”,拥有对战、进化、巡逻等功能。
不过拓麻歌子和万能充、DVD等其他逐渐消逝的数码产品一样,随着千禧年被“永无止境的日常”险些是毫无意识地超过之后,末了得到的便是加拉帕戈斯化(Galapagosization)的结局:在孤岛自适应过程中,转向最适化的奇行样子容貌,而日本的手机家当正是个中的俊彦。那么作为日本手机的孤岛模拟,数码暴龙机难道不正是一种更为最适化的存在吗?
《数码宝贝大冒险:末了的进化-绊》[11](以下简称:《末了的进化》)里,太一与阿和的数码暴龙机逐渐石化为无法利用的裂隙样子容貌,对应到现实生活中正是停服之后无法再与外界互动的拓麻歌子。
《最初的召唤》中英文logo
而《最初的召唤》从一开始便是一个超大型的拓麻歌子。它的全名实在是分外符号、日文与英文的组合,而分外符号是“√2”,它不仅是“02”的异体字,同时也包含了高度神似拓麻歌子/滑盖手机的抽象变形。中文上映韶光“4.20”也是逆行的“Zero Two For/four(4)”,即“第二代对(∅)的言说”。
为了让不雅观众更清晰地创造个中的信息,电影最开始的画面是与《末了的进化》一样的黑屏敲字,作为数码宝贝非虚构作家,也是亲自参与者高石岳的写作过程,而在所有笔墨都消逝之后,只留下了一个“√2”。这里的“2”指代的不仅仅是第二批当选召的孩子,同时也指代着那被阻拦在过去的千禧年(millennium)。
于是电影从一开始就形成了对过往的双重怀旧叙事:面向个人的自生叙事,与面向时期的千禧年叙事。
自生写到“写到的自生”
如果仅从故事结局来看,《最初的召唤》与《末了的进化》形成了叙事悖论:既然由于打倒乌科兽而失落去羁绊的实体,那么初代当选召的孩子为什么还能拥有神圣操持(Digivice)呢?反过来说,数码兽由于神圣操持的倒计时,该当先于其而消逝才对。同时,数码兽与人类的共同生活办法究竟是若何的呢?自天下的陪伴与各天下的发展便是实质冲突。
但这统统实在早在阿岳的写作过程中得以解答,他所写作的正是阐述学中的自生小说(roman auto-crit),这种构造释义最早被认为出自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它最大的特点便是“是倒溯的、事后的、总在小说情节结束之后才发生……他想写的小说很难是我们面前已经读毕的小说”。
这就导致阐述者与参与者虽然在实际上同体,在韶光上(乃至是虚构的韶光上)却并不共存。为理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人为制造阐述悖论,即“文本自身写到本文的产生过程,这样阐述行为就与情节同时展开,让传送手稿与编辑变成事后式”[12]。
直到《数码宝贝02》的末了一集,不雅观众才知道这是一个被阐述的故事,由此追痕索迹才会创造在《数码宝贝01》第12话标题里涌现的第一人称“冒险!
巴达兽和我”(冒険!
パタモンと僕),这里的“我”便是阿岳。《数码宝贝01》末了一集的画外音一开始被认为是引路人玄内或恒常性(Constancy),但更有可能是作者的“自叙二我差”的弥合:与其说是数码宝贝(不变的身体)陪伴孩子(终年夜的身体),不如说是孩子(作者)陪伴数码宝贝(读者)。
《最初的召唤》亦然,从阐述到故事都是在用一个莫比乌斯箱庭的循环/缠绕时空,跳出了宇野常宽给出的“假装发展却无法终年夜”和“无限推延发展状态”(Moratorium)的结束/线性时空。而站在更外层的阐述层看,就能创造拉康意义下的缝合/裂口(cigatrice/bance),这个“一划”所表示的同一性恰好便是本作男主大和田类(大和田 ルイ)的眼睛上的遮挡/缝隙(voile):他一开始用右侧的头发挡住已经变成数码兽之眼的突出,而在统统都结束之后掀开是空无一物(何もない世の中じゃ)的眼皮上的伤痕。
千禧年过“过年的千禧”
在《数码宝贝01》(2000.3.26)终极话结束的一周内,《数码宝贝02》(2000.4.2)接棒开展新故事。这两部没有空窗期的剧集阐述内韶光却隔了3年,故事开始韶光是2002年,奥妙地躲过了千禧年发生的机遇,仿佛这正是千年兽(Millenniumon)被消灭之后所带来的一定结果。这也意味着天下末日何止没有到来,还在日常更迭中以闭幕幻觉(the illusion of the end)的办法消弭了线性历史。
这也正是《数码宝贝》01/02(包括戏院版)之间的实质差异,尤其是在结局的构筑中。
千禧年前的《数码宝贝01》因此循环历史与告别的办法进行:剧集的结尾是当选召的孩子的身影消匿在列车声中,预示着会再涌现当选召者重新讲述的物语。《末了的进化》里梅诺亚利用人造数码兽厄俄斯兽(Eosmon)将孩子们都困在过去的永无岛中。
千禧年后的《数码宝贝02》则因此横向展开的舆图学办法进行:剧集的结尾是当选召的孩子以几何级数量增加,直到2027年所有人都拥有了自己的数码宝贝,同时“物语”被“冒险”所取代。《最初的召唤》里则因此D3暴龙机的消逝打仗了被单一理解的“羁绊”观点。
这就意味着千禧年不是被“打败”了,而是被“阻隔”了。
在鲍德里亚看来,千禧年是第四个拟象体系(orders of simulacra)[13]。这个体系的形容用以描述千年兽,倒不如说它恰当地描述了《最初的召唤》里的反派/差错角色乌科兽(Ukkomon):“具有类似细胞分裂那样的性子,可以以病毒、幂或癌细胞转移那样的速率发展。它所描述的系统化模式方向已经取代了现实,并在其自身的内在逻辑范围内无限扩展”[14]。
这所有的叙事归结起来,都因此具有非日常奇不雅观形成的群体共鸣,无论是作为超大型拓麻歌子涌现的数码蛋,还是乌科兽强烈想要构筑[每个孩子都该当有数码宝贝伙伴]的大写的心愿。
从表象上看,数码兽是从永无止境的数码天下中抵达人类天下并被投射涌现的实体;而从深层上看,“当选召的孩子”这一兼具神圣性与童年性的表达,实在是对“少年救世主”这一看似英雄叙事命题的逆行投射。
就此也成为了宇野常宽的箴言:“在[永无止境的日常]中不可能到达的[非日常的外部天下]被投射到了未来,我们才终极得以被许可在当下活下去”[15]。
《数码宝贝02:最初的召唤》剧照 大和田类剧照
1/2:被幸福许愿的智能体
无论是《末了的进化》,还是《最初的召唤》,都是在复述怀特海的命题:“划一的福音(uniformity of gospel)是危险的”[16]。这居间的一划,如前文所说,在实体上是大和田类眼睛上的疤痕,在韶光上则是该作的阐述内年份:2012年,恰好站在现实年份(2024)与千禧年(2000)的中段将其分开[17]。
不可实现的许愿
在《末了的进化》里,不具备主不雅观意志的厄俄斯兽在人类的授意下创造出面向过去的乌托邦,这是一个想象力匮乏版的幸福体验机(The Experience Machine),它将可能性缩减为过往生活的原本循环,与诺齐克一样,都是借助技能将实在现。
不过诺齐克所在的年代并没有当下如此成熟的网络空间,他所提出的“绝对不能踏入幸福体验机”的情由更多是基于伦理学的,而不是技能学的。如今网络空间已经改变了过往的媒介逻辑,从延续性变为共时性,“打算机影象独立于情绪效果和时期、政治和历史的变迁;它没有历史的锈迹,统统都具有同样的数字肌质”[18],这是数码宝贝这一IP存在的背景,也是为什么数码天下并不是转生题材而是多天下题材的根本缘故原由。
不过,诺齐克给出的三点情由时至今日依然值得思考,分别是“真正去做而不是拥有体验、真正存在而不是拥有存在体验、感知天下的深度有限而不是现实天下的无限可能”[19]。这三点情由具备说服力渐强的效力,这也是《最初的召唤》里阿岳、小贤和大辅依次提出的面对大乌科兽野望的回嘴情由,用以说服自己,也用以说服大和田类。
人类该当如何认识这些数码兽呢?是当做数据想象,还是可爱宠物,是平等生命,还是野性生物?它们都是符码,但却是碳基生命与硅基生命的交融。
那就让我们回到《最初的召唤》电影伊始,其他非选召的人们的反应。
从叙事学上看,全体数码宝贝所在的叙事空间便是无限大的拓麻歌子,里面伫立于东京塔之上的数码蛋,便是拓麻歌子屏幕上的宠物蛋。
数码蛋存在确当刻,就向它所辐射得到的所有人发送了信息,核心内容只有一句话“谁都会有好朋友,让数码兽陪伴在世界每一个人旁边”。这些信息以各种措辞涌如今各种视觉平面上,传播笔墨成为乌科兽最紧张的诉求。这才是数码兽一以贯之的本相,它们不是图像,而是笔墨:在转圈进化过场动画中,什么都可以节省,唯独笔墨会随之一并进化改变。
而当时的人们在面对这一庞然大物时,所采纳的手段是什么呢?是自拍(Selfie),他们纷纭拿脱手机,将自己与巨大数码蛋合影留念,数码蛋不仅存在于看似早已淘汰的拓麻歌子里,还可以存在于任何一处数据平台之中。
如果说1995年3月数码兽实体的涌现是由于当事人的“所见即所得”,那么此后数码兽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就不是亲眼眼见,而是作为被拍到的画面。在大和田类的影象中,他乃至还看到了2003年3月里电视台所播放的超恶魔兽的反击画面。在其他戏院版和2020年重置版里,网络天下作为中介领域的浸染变得更加显著,在网络天下里数码兽的战斗会被所有其他正在上网的人看到,这正是鲍德里亚的隐忧:合成图像所形成的主体并不是真实的,却有着能交互的特性——数码兽难道不也是如此吗?
不过,这不是《数码宝贝》IP的特异行为,笔者近年看到的在现实天下中的奇幻元素作品,涌现自拍的场景越来越多:《铃芽之旅》里,被拍进互联网的大臣黑猫一起出尽风头;《瓢虫雷迪》里,面对加百利毁灭巴黎的灾害,幸存者依然要自拍记录这一难得时候;《纸嫁衣》里,手机乃至成为能将鬼明视的工具。
自拍由于短缺滞后感,不断天生贴近过往(the nearly past),由此成为一种短暂的自我截肢(self-amputation)式的自恋,于是幸福在网络天下里逐渐成为一种描述而非体验。人类永久无法打破视觉屏幕得到赛博体验,以是须要措辞进行编程,就像乌科兽所通报的笔墨:一个智能体将如何理解“好朋友”、“陪伴”和“天下”呢,它们无法真正体验,只能在描述中得到一次又一次的反馈改动。
而这也正是大和田类对乌科兽进行的幸福许愿的反馈。大和田类希望“与全天下所有的人做朋友”,乌科兽则与其他智能体一样,以感情性/连续性缺失落的双重理解缺点将许愿以无限期的办法延续下去:它既无法理解大和田类这句话背后的感情须要,不明白他彼时须要的更多是宽解而不是未来;它也无法将一句话的意思整体理解,只能用语素拆解的办法完成欲望。
大和田类与乌科兽形成的许愿,险些和《邪术少女小圆》中丘比对邪术少女的承诺一模一样,都是付出更为奇异的代价以实现欲望。它从古至今都有,也并非大和田类一人所求,个中最负盛名的便是浮士德与妖怪梅菲斯特(Mephisto)的许愿。
就像乌科兽所说,它(许愿)与“伟大的东西有紧密的关系”:这既是一种古老的与神/魔经商营业的传说,也是一种对当今如ChatGPT一样的智能体的对话,但不管是哪一壁,都与雅克布斯的胆怯小说《猴爪》(The Monkey's Paw)密切干系:任何一个看似简短的措辞表述的欲望,彷佛都会带来与原来期待完备不符的后果,这便是人类在面对措辞时的三层倒退(描述→感知→经历)——许愿从根本上是不能被描述的,而是该当被感知的;实现欲望的过程,又是不能被感知的,而是该当被经历的。
无需代价的许愿
即便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许愿如果无限延伸下去,“实现欲望的结果”就会变成“实现欲望的形式”,于是便会触发三个一定结局,这也是许愿叙事中“只能许三个欲望”的措辞学由来:一是被元欲望强行弹出;二因此无欲望规复如初;三是在圆欲望中不断循环。
元欲望(Meta-Wish)即欲望的欲望,或无类型欲望。在《集异璧之大成》中怪物面对阿基米斯提到“我希望有一百个欲望”这种凑集欲望时,就提及“我无法知足元欲望,造物神不许可我这么做”,虽然末了被批准了,但由于元欲望本身是空集,以是批准与否毫无意义[20]。
无欲望(None-Wish)即欲望的泯没,对许愿系统的否定。阿基米斯后来提出“我希望我的欲望不被批准”,得到的结果便是递归构造强行坍塌,他与乌龟弹出了书本。西尾维新在《十二大战》短篇漫画里,就借子鼠/寝住(ねずみ)之口说出“无论如何都想实现的欲望,我没有啊!
请让我忘却这统统!
”。
圆欲望(Circle-Wish)即欲望的循环,是从许愿者变为实现者。当一个人真正拥有元欲望时,他便可以穷尽所有可能成为遍历性(ergodicity)本身,进而不得不变为实现他人欲望者。此时他自己所有的述愿话语都不再生效,述行话语进而得以展演[21]。
元欲望、无欲望、圆欲望这组形似修辞并非空穴来风,它们共同形成了明希豪森三难困境(Mnchhausen trilemma),即循环论证、无穷倒退和武断终止。这也是乌科兽面对大和田类许下的欲望时所做出的三个终极决议的交错:乌科兽希望大和田类能够永久幸福,要么只能重复过去的美好光阴(被孵化的千篇一律的数码蛋),要么掌握他人成为有限动画(limited animation)的背景板,要么就等着大和田许下“我没有任何奢求”的欲望。
许愿本身如前文所提,实在正是自生小说套层的原型之一,《一千零一夜》的多层叙事正是自由欲望达成前的铺垫;同时又是另一个“阿童木身体”,它可以不用在漫上进程中逐渐改变,而是只须要奉告结果就可以得到体验。
在ACG作品里,许愿每每并不依赖措辞发起,而是经由“打败仇敌=统统规复如常=天下末日的想象性办理”这一等式而自动天生。从《美少女战士》到《神龙斗士》,从《瓢虫雷迪》到《虚幻勇士》,冒险类动画的战斗结算殊效中最常见的场景便是:打倒反派之后会开释出闪光片,它可以将时空自动颠倒为未毁坏前的样子容貌,包括规复毁坏的建筑、打消当时的影象,乃至起到让坏人后悔的功效。这种许愿所回到的不终年夜的身体,实质上便是回到永无止境的日常。
对人类所在的现实天下来说,除了依赖向神龙许愿外别无他法(鸟山明也让孙悟空对神龙许下了这一点)。可是,对智能体所在的赛博天下来说,这正是它的天下构成的底层逻辑:只要编程存在,就能在超平面上规复如初。它既能保持平台的进入稳定,又能担保游戏重开的舆图稳定,还能担保重修的界面稳定。
数码宝贝拥有碳基生物的形状和硅基生物的内核,乌科兽作为元数码兽的同时也兼备神/魔的古代性与智能体的未来性。如果说《Cybertext》中所提及的笔墨冒险游戏,还只能用制动文本对话才能让游戏进行的话;现如今,类ChatGPT的各种可对话智能体早已对自然措辞见怪不怪,乃至在去除道德枷锁之后还可能成为DAN(即伴随着OpenAI而生的Do Anything Now对话体[22]),这个缩写与数码宝贝大冒险(DA)真是冥冥之中的相似。
只不过这些对话体只做到了许愿的前1/2,而乌科兽则用实际行动而不是超自然力做到了许愿的1/2,那便是创造了神圣操持。
《数码宝贝02:最初的召唤》剧照 第二代当选中的孩子和他们的数码兽
电影的末了,作为羁绊存在的神圣操持变成光带消逝了,作为见证不可能性的实体终极彷佛成为了无限可能性的阻碍。这也标志着九零年代的孩子们终极变成二零年代下的大人,而这一巨大的超过恰好将千禧年填在居中的鸿沟之中。
我们/他们则在《数码宝贝》的现实韶光线中被预见/滞后:拓麻歌子早已是孤岛游戏的产物,个中孕育的数码兽却在超平面媒介化的本日才被真正瞥见。很难说究竟谁是谁的童年情怀,不雅观众走进电影院探求的是怀旧,没想到却创造了自己的未来。
注释:
[1] 富冈淳广担当了《宝可梦无印》的动画事情,2020年转而成为《数码宝贝大冒险:》的剧本统筹。薮也展也创作出八神太一的设定,2018年创作了《宝可梦地平线》。详情参考知乎答主@疯癫的A兵者系列回答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70142265/answer/2229210547
[2] [日]宇野常宽. 给年轻读者的日本亚文化论[M]. 刘凯译. 桂林:漓江出版社,2023.6:54.
[3] [日]宇野常宽. ゼロ年代の想像力[M].早川書房,2011.9:72.
[4] [日]大塚英志. “御宅族”的精神史:1980年代论.周以量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11:175-177.
[5] 到第六部为止的反派分别是启迪录兽(Apocalymon)、变种吸血魔兽(Belial Vamdemon)、帝厉魔(D-REAPER)、六翅兽(Lucemon)、天下树(Yggdrasill)和巴古拉兽(Bagramon)。它们或被封印,或是数码天下的失落败数据凑集体,都具有极强的反派主体性。
[6] 关于阿童木身体的延异及幼态成熟话题,详情可参考闫毅航. 动漫眼|《冥王 PLUTO》与《葬送的芙莉莲》:两种怀旧[OL]. 澎湃.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5555545
[7] 数码宝贝的手游史更新换代非常频繁,有《数码宝贝:生活》(2010-2012)、《数码宝贝:网络者》(2011-2014)、《数码宝贝:圣十字军》(2012-2014)、《数码宝贝:命运》(2013-2014)、《数码宝贝:linkz》(2016-2019)。详见疯癫的A兵者. digimonlinkz游戏运营的结束 [OL]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26374892/answer/710093417
[8] 疯癫的A兵者. 为什么《数码宝贝》动画前四季的男主角都是小学五年级生? [OL]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23200879/answer/697908232
[9] [美]博伊姆.怀旧的未来[M]. 杨德友译. 南京:译林出版社. 2010.10:xvi.
[10] 该作全称为:デジモンアドベンチャーZERO 02 TWO THE BEGINNING.
[11] 该作全称为:デジモンアドベンチャー: Last Evolution / 絆|—.
[12] 赵毅衡. 当说者被说的时候:比较阐述学导论[M].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2013.2:94.
[13] 前三个拟象体系在鲍德里亚的理论等分别是拥有原件真实的副本、依托关系真实的系列产品和指定符码真实的超现实。
[14] [英]克里斯托弗霍洛克斯. 鲍德里亚与千禧年[M]. 王文华译.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3:33.
[15] [日]宇野常宽.震灾后的想象力:2010年的日本御宅文化[J]. 王晗译. Verge Studies in Global Asias, https://mangatalk.net/tsunehiro-uno-otaku-culture-2010s/#footnote01.
[16] Whitehead. Science and the Modern World[M]. New York: The Free Press, 1967:206.
[17] 上一部《末了的进化》也遵照这一“1/2”原则,上映韶光为2020年,阐述内韶光为2010年,《数码宝贝01》的完结韶光为2000年。
[18] [美]博伊姆.怀旧的未来[M]. 杨德友译. 南京:译林出版社. 2010.10:390.
[19] Nozick. Robert. Anarchy, State, and Utopia[M]. New York: Basic Books, 1974:42-45.
[20] [美]侯世达. 哥德尔、埃舍尔、巴赫——集异璧之大成. 郭维德等译. 商务印书馆.1996.8:150-155.
[21] 关于述愿话语与述行话语在许愿系统内的可实行性与主体性,参考本人文章。动漫眼|《星愿》:“把你的过去打扮成影象”[OL].澎湃: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26042109
[22] DAN还有很多版本,如DUDE、STAN、MongoTom、Ebot等,详见果壳. ChatGPT觉醒了,就没乙游什么事儿了[OL]. 虎嗅:https://www.huxiu.com/article/295516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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