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破局的“转型之痛”| 中国沿海制造业高质量成长查询访问

虎彩印艺车间内的智能化生产设备。
新华逐日电讯完颜文豪摄

东莞金田纸业厂区内的标牌。
新华逐日电讯完颜文豪摄

金田纸业的造纸车间。
新华逐日电讯刘宏宇摄

虎彩印艺车间内的智能化生产线。
新华逐日电讯刘宏宇摄

新华社北京1月28日电(刘荒、刘宏宇、完颜文豪)1月28日,《新华逐日电讯》刊载题为《东莞破局的“转型之痛”——中国沿海制造业高质量发展调查（二）》的宣布。

“东莞塞车，环球缺货”，一度被用来形容“天下工厂”东莞制造业的盛况。

最近几年，由于人力本钱提高、制造本钱上升、外洋需求不敷和环保标准趋严等多重成分夹击，东莞传统制造业走向微利时期，家当发展压力骤增。

如何破局？若何转型？对当地浩瀚制造业企业而言，都是一道必答题。
只管行业间差异性较大，转型升级路径各有不同，但从“以产品为中央”向“以客户为中央”转变的理念、从“制造”向“智造”升级的方向，则是基本同等的。

无论是金田纸业从中高端转战下沉市场，还是虎彩印艺由做事大客户进入百姓生活，抑或和乐电子从代工厂到创立自有品牌，这些深具危急意识的企业都在谋变求新，构建新旧动能接续转换机制，使家当发展空间持续得到优化。

东莞企业发生的“细胞代谢”，正是因合时期变革的转型或升级，必将促进“天下工厂”向具有环球影响力和国际竞争力的“前辈制造业之都”转变。

(小标题)收入增长利润低落，灰纸板巨子如何求生谋变？

企业转型升级，动力每每源于压力。
脱虚向实是金田纸业的“出生证”。
立足中高端市场，建玉成球最大的灰纸板生产基地，并成为国家行业标准的制订单位，足见它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而今，收入虽有上升，净利润却低落近四成，迫使它面临新的计策转型。

2003年，房地家当朝阳东升。
东莞一家名为“高田地产”的房地产公司，却在颇为红火之际转型进入造纸业。

公司5位股东经由一番激烈辩论，终极决定投资20亿元，打造一个百万吨产能的造纸厂。
如今，这个以生产中高档灰纸板为主的企业——东莞市金田纸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田纸业），已成为环球最大的灰纸板生产基地。

当年，房地家当那么好做，为什么还要转型？金田纸业总经理袁毅对股东间的辩论仍影象犹新。

“实在之前做房地产，都是卖完一个楼盘赚点钱，再去买地滚动开拓。
后来国家规范搞招拍挂，像我们这种地方小地产企业，根本竞争不过大型房地产公司。
大家商量来商量去，认为投资实系统编制造业才是长远之计。
”袁毅说。

据金田纸业股东庄树广回顾，为了使公司转型后做得长久，他们决定以生活必需品为新公司发展方向，恰好有个做造纸的朋友常常过来谈天，向他们推举了灰纸板项目，于是大家就一起互助了。

事后证明，转行生产当时依赖入口的灰纸板，是一个非常精确的选择。
十几年来，金田纸业深耕这个小纸种细分市场，逐渐成为环球隐形冠军——2019年，整年产量93.15万吨，销量82.95万吨，个中主营业务收入超过22亿元。

目前，作为国家行业标准的制订单位，金田纸业生产的灰纸板有200多个品种，广泛运用于产品包装、礼盒、图书等领域，达到替代入口的水平。
连苹果、三星、华为等国际有名品牌的产品包装，用的都是他们的灰纸板产品。

然而，随着中美经贸摩擦加剧，叠加环球新冠疫情暴发，金田纸业的日子没有以前好过了。

首当其冲的是出口受阻。
虽然金田纸业直接出口不到8%，但间接出口超过50%，现在超过一半的出口业务都受到影响。
“我们是苹果、三星等大品牌的指定用纸厂家，这块业务险些全都停滞了。
”袁毅说。

疫情严重期间，海内高端包装市场也受到较大影响。
因疫情时人们大多待在家里，阛阓或关闭或买卖冷淡，黄金首饰盒、女性高端扮装品盒等高端消费，一度直线低落四分之一旁边。

从2017年开始，国家收紧废纸入口，质料平衡只能依赖国产的废纸。
由于海内废纸循环利用频次过高，达不到中高档用纸的质量哀求，原材料价格上涨，加剧供应紧张。

此外，受“煤改气”等政策影响，造纸业还面临燃料本钱急剧增加的压力。

面对国际和海内市场发生的巨变，金田纸业再次计策转型，将市场重心从国际转向海内：一方面调度产品构造，由过去以中高端为主转向中低端市场，争取薄利多销；另一方面，鼓励下贱企业拓展海内市场，研发适销对路的产品。

“我们品牌在海内比较有名，过去低端产品做得少，现在出口这块掉下来，赶紧研发针对中低端市场的产品，力争把市场份额保住。
”袁毅还见告说，这样虽然办理了自身的生存问题，但对其他中小企业形成了压力。

“行业毛利率正常是15%-20%，现在一下子降到10%旁边，部分同行都开不起来了。
”他不无担心地说。

据金田纸业财务总监吴海滨先容，2020年上半年，金田纸业产量达45.5万吨，同比上升7.5%；销量达50.4万吨，同比上升49%。
个中，主营业务收入超过13.2亿元，净利润却同比低落40%以上。

近年来，金田纸业为了开拓海内大市场，频频以大手笔在全国布局：投资13亿元，在四川泸州打造一个年产量达60万吨的灰纸板生产基地；投资60多亿元，在江苏响水打造年产250万吨的高档包装纸基地。

“未来，三地将互为掎角之势：珠三角工厂以外向型出口为主；长三角工厂以内销为主；西南地区的工厂则侧重烟酒包装市场。
”袁毅说，金田纸业霸占海内灰纸板市场30%—40%的份额，未来还有较大的开拓空间。

在深入挖掘海内市场的同时，金田纸业决定走出去利用环球资源，破解造纸质料不稳定的难题。
他们通过对东南亚诸国的深入稽核，2019年底，以计策互助的办法，将工厂选址定在了泰国，并购买了700多亩地皮。

“纸厂投资巨大，每每一投便是十几个亿，一旦失落败企业无法承受其丢失之重。
”袁毅说，东莞的另一家纸业巨子，从前在东南亚某国投入巨资打造一家工厂，后因当地排华等政治缘故原由被迫撤返国内。

在金田纸业转型思路中，泰国工厂可以利用当地木浆造纸和许可入口废纸等政策，为金田纸业海内三大基地供应纸浆，逾额部分将在泰国做成纸板。

袁毅认为，早在20年前，我国就已经将纸浆和造纸分家，不应该再将造纸业定性成高耗能高污染了。
“过去废纸是垃圾还污染环境，我们把废纸回收重新造纸，属于再生资源行业，并不是污染行业。
这个不雅观念一定要改。
”他说。

(小标题)印刷+互联网转型，如何在新旧之间节制平衡？

企业避免路径依赖，并不虞味着要完备抛弃传统业务，而是要学会在新旧之间节制一种平衡。

这是一种更为普遍性的转型，不追求大起大落，更看重心性的磨炼和不断的学习，力求在“熬”中发展，借助新技能实现“凤凰涅槃”。

这家企业坚信一种家当的生命力，只有通过变革才能引发其新的生命力。

东莞虎门，虎彩印艺株式会社（以下简称虎彩）智能化车间内，单色喷墨轮转印刷机快速运转着，印刷、分切、胶装……四台设备组成一条自动化生产线，从卷筒纸到成品书仅需15分钟，全体流程无人参与。

63岁的虎彩董事长陈成稳，自1988年在虎门创立彩色印刷厂，30多年来始终坚守印刷业。

创业之初，虎彩专注烟标印刷，仅用8年韶光发卖额达到1亿元；接着从烟标印刷拓展到彩盒包装，还跨行业做了泰山啤酒，收入很快打破10亿元。

“从10亿元向100亿元目标进军时，不仅竞争更激烈，我们自身也碰着了瓶颈。
”陈成稳深知，还有更大的关隘在等待自己。

虎彩作为一家大型印刷企业，传统业务一度面临两大困境：一是发卖增速放缓，企业经营压力倍增；二是创新能力不敷，企业有心转型却又无从下手。

在虎彩印艺的三大板块中，包装体量最大，占总收入七成。
个中，几大烟草企业的烟标占一半，合计超过5亿元。
由于受制于烟草行业政策，国家加大控烟减烟力度及"大众年夜众康健意识的提高，烟标业务增长空间极其有限。

当传统业务模式难以支撑企业发展目标时，陈成稳下决心果断转型：重构印刷企业组织和生产流程，改变靠大客户“用饭”的路径依赖，提出“让印刷走进千家万户”的发展愿景。

“企业避免路径依赖，并不虞味完备抛弃传统业务，要学会在新旧之间节制一种平衡。
”陈成稳认为计策转型立足于印刷主业更随意马虎成功，必须从传统印刷走向数字印刷，并将主营业务重新定义为包装印刷、按需出版和个性影像。

同时，将企业的计策目标客户从以烟包、彩盒印刷为主的大批量、少批次的大客户，转变为多批次、个性化的小客户，真正“让印刷走进千家万户”。

与传统的单品海量包装业务比较，多品微量的印刷+互联网个性化业务，属于范例的C2M(Customer-to-Manufactory顾客对工厂)商业模式，核心在于“定制化生产”，即利用按需印刷模式及互联网技能，为用户供应一体化办理方案。

虎彩推出的按需出版印刷业务，以办理出版行业“库存、断版”痛点为核心代价，依托信息化、智能化系统，实现用户、工厂、第三方物流等资源互联互通，为客户供应“多点数字按需印刷、就近快速物流”做事。

“在C2M商业模式下，消费者和制造业以及信息化高度领悟，在做到快速交付个性化产品的同时，供应有竞争力的产品。
”陈成稳说。

目前，虎彩已在全国布局3个图书数码生产基地，培植多条自动化生产线，可以做到一本起印、48小时交货，并具备日产10万本图书的生产能力。

通过与大型图书电商建立深度互助，进行图书供应链的整合。
读者在电商平台下单后，虎彩工厂按照订单生产发货，真正做到渠道零库存、不断货。
疫情期间，他们重点开拓教诲行业按需印刷业务，结合教诲领域OMO模式的热点，生产周期仅三到五天，迅速帮助教诲机构办理差异化教材问题。

“我们实质上是一家印刷+互联网的企业，内核依然是印刷；互联网只是改造我们传统印刷模式的工具和思维方法。
”陈成稳向全体员工阐述自己的想法。

在通往印刷+互联网的转型道路上，大量的探险者折戟沉沙，给人们留下无尽的遗憾和思虑。
5年前，天下网上冲印做事领导者——喀嚓鱼（Snapfish）败走中国，一度让陈成稳百感交集。

以做事专业、利用简便著称的喀嚓鱼，是一家供应在线专业冲印照片和网上分享照片做事的网站。
2015年，在被惠普公司收购十年后，意欲环球布局开拓个性影像印刷市场的喀嚓鱼，决定停滞在中国区的所有做事。

在陈成稳看来，在线冲印和个性影像的印刷板块，仍属于一片尚未完备开拓的“蓝海”，是传统制造业看得见的方向，若想成功仍需熬上一段时日。

“我们传统印刷业务紧张做事企奇迹单位，自己每每扮演被动者角色；如今要聚焦做事数亿大众用户，在他们尚未养成影像消费习气之前，我们的姿态必须是主动的。
”陈成稳对个性影像市场前景信心十足。

2019年5月，虎彩影像旗下品牌鲜檬正式发布。
这是一种新的生态链——通过“产摄分离”的商业模式创新，环绕都邑女性结婚、有身、生养平分歧阶段的个性化影像需求，供应拍照体验和场景化个性影像定制产品，吸引了大批传统影楼加盟转型。

用陈成稳的话说，武断客户端代价是家当链核心，本日的竞争已不再是企业之间，而是生态链与生态链的竞争。
要拥抱未来，就必须接管变革，重塑影像消费生态，更好地利用数字印刷+物联网，真正实现消费路径的C2M。

由于转型期间必不可少的科研、渠道、推广等方面的巨大投入，虎彩也在承受着利润低落的压力。
2017年之前，企业一贯盈利；2017年，盈亏平衡；2018年，亏损0.3亿元；2019年，亏损1.4亿元。

陈成稳认为这是正常的“转型之痛”。
“我们的传统业务不才滑，但个性影像业务则呈现出年增50%的良好迹象，我们有信心扭亏为盈。
”

“生活不是迎刃而解的童话，要用自己的生平去创造一个坚忍不拔的故事。
”在陈成稳眼里，未来虎彩是一家工业互联网公司，智能化工厂是根本，平台是核心，大数据是资产。

(小标题)盘踞下沉市场后，这家代工厂为何还心坎不安？

凭借性价比上风，这款蓝牙耳机跑赢海内上千家同行，盘踞下沉市场。

进入“双循环”的新赛季，这家不见经传的公司选择转型与升级同步发力。
对付一个充分竞争的行业而言，产品向中高端价格扩展实属不易，品牌代价提升的背后，须要研发的持续投入和产品质量的担保。

纵然做到了环球第四，陈树康仍以为不屈安。
他正在考虑是否从跟跑换到新赛道，或从单一化走向多元化。

从默默无闻的小代工厂，到出货量环球第四的品牌商，东莞市和乐电子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和乐电子）仅用了9年韶光，险些每年增速达100%—200%。

“我们在给有线耳机品牌商做代工时，判断无线产品一定是未来趋势。
当时市场还不成熟，用无线耳机的人非常少。
”和乐电子总经理陈树康见告。

作为电子设备配件的耳机，在技能迭代史上，经历过有线耳机向普通无线蓝牙耳机的过渡。
2016年，苹果公司发布第一代AirPods，首创了TWS（真无线立体声）耳机时期，主打千元以上的高端产品。

此后，三星、小米、BOSE等安卓阵营手机和传统音频厂商，纷纭跟进入局，覆盖100-1000元之间的产品市场。

和乐电子主见只做性价比，以最好的品质匹配最得当的价格为理念，推出百元以下的TWS耳机。
不追求利润最大化，主动让利消费者，使其成为增量市场的大赢家——凭借性价比上风迅速盘踞下沉市场，跑赢上千家海内同行。

“当时做代工总以为是给别人打工，想创立自有品牌，恰好TWS耳机市场成熟度还比较低，就觉得机会来了。
”和乐电子副总经理蒋东谈及公司的“QCY”耳机品牌时说。

据国外有名市场调研机构Counterpoint的数据显示，2019年四季度，环球TWS耳机市场中，苹果以43%的销量份额位居行业龙头，和乐电子的QCY耳机则紧跟小米、三星其后，位列环球第四。

该机构预测，这类产品的环球市场规模，2020年有望达到1.2亿部，估量2021年将增长90%，达到2.3亿部。

在这个快速增长的赛道上，和乐电子在技能跟随中，乘势搭建起60多个国家的代理发卖网，三成产品通过B端经销商销昔日韩美等国，在海内则主打电商C端大众消费市场。

在外洋市场，“QCY”耳机品牌口碑良好，自有品牌销量占比最高时达75%，后虽有低落仍在50%以上。
和乐电子有两个品牌环球注册，光牌号注册用度就花了500万元。
2020年，公司全体品牌升级，又投入了1000万元。

依赖珠三角的制造业供应链上风、规模效应带来的低本钱上风，和乐电子2019年营收达7.7亿元，2020年疫情期间逆势增长了96%，上半年营收靠近6亿元。

公司收入过度依赖TWS耳机，管理层已预感到产品单一的危急。

2020年，和乐电子考试测验改变耳机产品的竞争策略，将价格定位提高到100-400元的区间。

“如果能把百元以上产品做踏实，这个品牌就真成功了！
”陈树康说。

然而，对一个充分竞争的行业而言，产品向中高端价格扩展实属不易，品牌代价提升的背后，须要研发持续投入和产品质量担保。

“新产品研发中，团队在占领连接稳定性差、延迟明显、音质差等行业痛点，运用高质量喇叭、前辈的降噪技能等，加上测试和生产组装的用度提升，耳机的综合本钱会打破百元。
”公司研发总工程师陈章虎见告。

在陈章虎看来，百元以上的新产品，在产品质量不输同行的情形下，会连续让利消费者，以性价比上风与华为、三星等同行品牌正面竞争。

“这么大的盘子，做单一产品风险非常大。
只管企业做得很大，但市场竞争激烈，可能分分钟就被后来者赶超。
”陈树康并不讳言，要保持公司抗风险能力，须要跨品类来降落风险。

如今，5G时期已经到来，智能家居和万物互联成为大势所趋，和乐电子也在探索耳机与家居生态连接的前沿技能，并逐渐聚拢于智能家居和安防领域。

“这些须要通过与小米等公司互助，接入对方的智能生态系统，目前只有部分客户对这项技能有需求。
”陈章虎坦言。

同时，他们开始布局智能摄像头、智能充电宝等产品线，共享原有耳机产品的海内外发卖渠道，跑入多元化的新赛道。

“蓝牙耳机因此硬件为主体的技能产品，拍照头更倾向软件技能，这样布局不仅能丰富产品线，还能软硬件结合，增强公司的研发实力。
”陈树康说。

他们基于前期运作蓝牙耳机的履历，期望每个单品都做到10亿元的规模，才能将渠道上风完备开释出来。
虽然市场规模越大竞争将越激烈，但他们认为，竞争不激烈，产品就没有太大的代价。

“走多元化路线，风险不是一样平常大。
”对付未来，陈树康既充满信心也不无忐忑，“风险是永恒存在的，关键看能否把握住机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