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996加班”成为互联网企业的主流选择？

一家号称“永不加班”的公司的倒掉

很多年前，几位4A公司出来的广告人，有感于广告圈“恶性加班”的现状，合资开一家广告公司，号称“生活第一，永不加班”。
这几个人在业内颇有影响，还带着一批不错的品牌客户，那段韶光，广告BBS都是这个话题，一时竟吸引了不少“热爱生活”的广告人加盟。

可一年之后，客户和员工都走了一大半，公司的几位创始人也为要不要坚持这个空想发生分裂。

很多年后，这家公司还在，只是跟所有“加班到凌晨”的广告公司没什么差异，很少有人还能想起，它十几年前高举的“不加班”大旗。

重新想起这段往事，由于最新“程序员圈”在Github发起的“反996运动”——所谓996，便是早上9点上班，晚上9点放工，一周事情六天，这在互联网是挺普遍的征象。

虽然我不是程序员，但这个话题我还是有发言权的，广告圈的加班程度一点不亚于程序员，至少我混过的几家公司，有本土，有4A，险些找不到一家“非996”的公司。

最离谱的是一家影视广告制作公司，我呆了三个月，中间只安歇过三天，以至于我完备忘了家里白天是什么样子；均匀放工韶光是晚上十点半，由于再晚就没地铁了，公司创造报销打车费很亏。

这次辩论中，有两种不雅观点：一是996违背劳动法，二是996是员工主动的追求。

后者肯定不对，无论是广告圈，还是程序员，都不算是底层劳工，早就过了用命换钱的阶段。

至于违反劳动法一说，实在加班这块政府是不太乐意管的，不但有损地方经济活力，而且很多国企员工、政府公务员也是996，你怎么管？你再看看以前的“五一劳动模范”的宣扬材料，哪一个不是违反劳动法的？

我认为，996征象，表面上看是企业违反劳动法，实际上是这些职业的高等技能职员定价机制的毛病，但更实质上说，是企业管理水平和市场竞争水平低下的表示。

八小时事情制的难点

先来看定价机制上的问题。
如果严格按照劳动法“加班最低拿150%人为，双休日拿200%”的规定，“996制”的薪水该当是955薪水（朝九晚五事情五天）的2倍，扣除年终奖、奖金一类非计时薪酬，也该当有1.5倍。

那么，一个程序员的市场均匀人为就至少分两种，比如按“955制”算2万月薪，按“996”算便是3万。

但实际上，这个定价机制在招聘中是无法实现的。

第一、人为可以先会谈的，但加班韶光无法预先商定。

纵然是不肯望员工加班的公司，都会涌现“无法避免”的加班，有两种缘故原由：一是由于员工的能力差异，二是项目安排的冲突。
但这两种缘故原由在程序员这种职业中是无法区分的。

同一件事情，能力强的员工在班内办理，能力弱的员工要加班办理，后者的收入反而更高，这便是范例的“负向勉励”。

那有人说，可以在招聘时，双方就明确大致的加班量和根据这个加班量定下的薪资。

正是出于这个缘故原由，有些公司会明确提出“我们是996”，还有一些外企大家都知道基本不加班。

可问题是，除了这两种极度情形，大部分公司都是介于996和955之间，那这个定价机制在薪资会谈中就失落效了，这是由于——

第二、信息不对称导致的逆向淘汰。

如果一家公司业务发展速度过快，为了招到足够的人，用人单位就必须按“996”开薪，既然都开了“996”了，自然不能让员工闲着；相反，如果一家公司业务发展平稳，为了掌握本钱，就方向于按“955”开薪。

这样，市场就会逐渐做出选择，喜好钱多的，出门左转，“血汗工厂”须要您；喜好朝九晚五的，出门右拐，“外企养老院”在等您；喜好钱多又能朝九晚五的，请去阛阓六楼，“祝你好梦”牌床垫。

不过现实中，用人单位末了都集中到了“血汗工厂”这一端，这便是“逆向淘汰”

招聘是一种信息不对称的交易，员工并不知道这家公司的加班情形，公司也不知道这名员工对加班的偏好。

从理论上说，口试中的沟通目的便是为理解决信息不对称，但实际上，很少有应聘者会在口试中表达自己对加班的真实意愿，由于怕被认为是一个“刺头”员工；而用人单位纵然能明确自己的加班水平，应聘者也无法相信对方说的是实话。

我在《为什么说跳槽加薪低于30%，即是在“降薪”？》一文等分析过，此时，双方都会“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判断对方，应聘者会按较高的加班频次要薪资，这样，如果这家公司加班果真很严重，自己也不亏损，如果加班不太多，自己就赚到了。

这种心态下，除非你是业内出了名的“养老院”，否则根本不可能按955的薪水招到人——没人信。

这便是前面说到的那家“不加班”的广告公司坚持不下去的缘故原由。
没有人会相信你的“不加班”，而主动降薪。
这么一来，公司用996的薪资本钱，进行955的员工管理，经营得下去才怪呢。

既然定价机制上有先天毛病，那就得回到问题产生的根源——为什么企业的加班无法避免？

管理水平低下造成的加班

无法避免的加班，既是管理上的问题，也是经营上的问题，我总结了四个缘故原由：

缘故原由之一：沟通文化缺失落，习气先做后改

中国员工的过度加班，很多都是公司管理能力低下的表示，这一点我在《为什么中国员工的沟通能力不如印度员工？》一文中，讲到了“沟通文化”。

如果有客户找中国工程师做东西，对话常日是这样的：客户（有时是业务部门）：“我们这次大概想要一个这样的东西，……（此处略于50字），目前想法还不成熟，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工程师：OK，没问题。

而内心独白却是这样的：你啥都不知道，我问个屁啊。
我想就这么这么做，做出来再跟你们谈吧。

结果可想而知，客户看傻眼了，WTF，这是我想要的吗？全部重来。

事情清零，好在此时员工有一点点明白需求了。
可韶光也所剩无几，对方自然不会由于你搞了个炫酷而无用的东西就给你延长韶光，结果一定是——加班。

这并非是单个员工的问题。

如果你有一个程序员同事，你每次提出一个需求，他都会“刨根问底”，把这个需求的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还给你演示过无数的案例，发了N封邮件，可便是不肯动手，你给他一个星期韶光，结果他拉着你沟通了六天，末了用一天时候做了个65分的能用的东西，你心里一定把他家亲戚都问候个遍，而他的上司也肯定常常跟他说：

“Tommy啊，你这个样子人家很难跟你合营啊，需求这个东西讲怎么讲得清楚呢？先把东西做出来，大家也好谈论嘛……”

而前面那种拿到需求就无脑加班，搞了个30分的东西就毫无怨言地返工的员工，反而随意马虎得到同事的好评。

不习气沟通，造成了两个后果：客户或业务职员越来越不愿意谈论需求，程序员的“措辞代码”能力也越来越弱，只能用加班事情来代替沟通。

当然“客户不想跟你说话，并向你丢了一堆需求”和“程序员不想跟你说话，并向你丢了一堆代码”的缘故原由，还跟中国的低信赖度的商业文化有关。

缘故原由之二：商业信赖度低，信奉眼见为实

甲方不相信“沟通”，由于乙方常常用专业来欺骗甲方，甲方不得不信奉眼见为实，喜好让乙方多做几次给自己挑选的余地，乙方不熬它三天三夜，甲方都以为你不足卖力。

乙方也不相信“沟通”，由于甲方永久说话不算话，沟通下来的需求，来日诰日就能矢口否认。
这个功能好好好，那个效果要要要，说得越多，干得越多，最好的办法还是拖到deadline前一天加个大班，韶光就这个韶光，你不确认也得给老子确认。

双方仅仅在建立基本的信赖感上，就投入了大量无效劳动。

缘故原由之三：管理架构的混乱

随着IT企业的规模越来越大，专业化、集权化、流程化等官僚化特色也越来越明显，这跟程序员事情所哀求的逻辑性、对新知的渴求、对代码品质的追求，每每是冲突的，直接表示出的，便是由于管理混乱而造成的无效加班。

包括但不限于：

扁平化管理下的职员，加班韶光都用在跟老板开会上；传统架构管理下的职员，加班韶光都在期待跟老板开会；部门构造繁芜的企业，加班都在重复别人做过的事；流程无序的企业，加班是由于白天都在等任务，一到放工事情流程刚好到你这儿；授权混乱的企业，加班是由于莫名其妙地就跳出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把事情派给你。
永久须要加班来处理突发事宜，却没有时候梳理正常的业务逻辑，去降落意外事宜的发生。

不过以上三点缘故原由，实在外企的老外也未必没有，沟通是所有公司都重视的，管理水平是所有公司都希望提高的，无效加班对所有公司都是一种丢失。
但之以是这个问题在中国特殊严重，其最大的缘故原由还是全体竞争环境——

缘故原由之四：发展速率太快，加班成了一种“理性”的选择

我们可以创造，很多“风口上的企业”，营收每个月翻一番，职员半年膨胀十倍，这种情形下，宁肯管理混乱，宁肯组织无序，宁肯给996加班费，乃至宁肯内部腐败横行，也不愿“停下你匆忙的脚步”，转头加强管理。

为什么IT互联网企业成为996的集中营？在一个高速发展还有很大空间的市场，盘踞市场最主要，如果一定先提升管理能力再动手，别人早把市场抢光了。

当提高管理水平这一类向企业内部“抠”来的效益，远远小于业务拓展、产品计策等向外部市场“抢”来的效益时，996反而是企业“相对理性”的选择。

什么时候能盼到真正的955？

提及亨利福特，大家首先想到的一定是他生产的T型汽车，还有他的“大规模流水线生产”；提及流水线，大家可能又会想到卓别林的《摩立地期》里，工人被工厂流水线“归天”而发疯的可笑又可悲场景。
但实际上，“大规模流水线”给企业管理带来的重大改变是“计件人为”变成“计时人为”——都流水线了，计件就即是计时了。

而亨利▪福特为了打败竞争对手，并知足流水线标准化生产的哀求，直接开出两倍薪水抢闇练工人，并在全美率先实施了“8小时事情制”。

为了奉劝工人们不要加班换取加班费，福特常常在工人面前揭橥演讲，哀求工人们“有韶光多陪陪老婆孩子，做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对照这次的反996运动，是不是有时空错乱的觉得。

凭着“大规模流水线”、“八小时计时人为制”、“标准化生产”这些划时期的管理变革，福特开始垄断全美的汽车市场。

以是“八小时事情制”，是管理革命的产物，而不是劳工权柄运动的结果，是激烈的商业竞争下的成本家的主动选择，而不是政府管理的结果。

那广大程序员同学们什么时候能盼到真正的“八小时事情制”呢？我猜是这时——

有那么一天，市场完备成熟，处处是红海，市场变革慢，行业增速低，人力本钱高昂，险些没有什么创业机会，也没什么人敢创业，大家都信奉“生活至上，娱乐至去世”……

此时，风雅化管理，向上班八小时要效益，才会成为一种主流的选择。

玖伍伍纳雄耐尔，就一定会实现。

总结

本文的三个紧张不雅观点：

“八小时事情制”有定价机制上的毛病，不可能完备实行；加班的紧张缘故原由是管理水平低下；提高管理水平，有时不是做不到，而是划不来。

作者：人神共奋，"大众年夜众号：人神共奋（ID：tongyipaoc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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