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千亿市场规模的冷链物流断链比例、损耗量均高于蓬勃国家这是一场与温度和时间的赛跑

“选卡车司机这一行，不就梦想它走南闯北的自由吗？”好几位司机这样见告我。
今年年初，在被交通部付与“十大最美货车司机”称号的人里，宋玉兰是唯一的女司机。
她说：“‘快手’上那几个女卡车司机‘网红’，我一看就知道她们是假的。

/黄子懿 拍照/黄宇

在南京横渡长江的汽渡船上，郭师傅的儿子将头探出窗外

一次故障

夜里8点，还有不到两小时就要到北京时，35岁的卡车司机郭杰却有点坐不住了。
他时时地看向驾驶舱前的一个仪表器上的数字，终极拨打了电话。

“冷机出故障了，开不了也关不了。
”郭杰说。
电话那头儿，是他所在的物流公司的调度管理员。
从中午开始，驾驶舱温度仪一贯显示在-18℃高下，没有变动，车后冷机的轰鸣声没有停滞。
而按照正常情形，当温度达到一定程度时，冷机会自动关机安歇，过半小时待温度有所回升时再自动开机，如此循环以节省燃料。
自动开关涌现故障后，郭杰每开一小时，就要在川流不息的高速公路上靠边停下来，下车到车厢处用手拨动开关。

郭杰是上海某冷链物流公司的卡车司机，驾驶着一辆15米长的汕德卡（SITRAK）C7H重型牵引卡车。
8月初，他要卖力将一车冷冻食品从安徽马鞍山拉到北京亦庄某物流基地。
这车货色装满了80立方米的车后冷厢，载重27吨，是为赛百味供应的牛排、猪肉、意大利面等，还有200箱鸡蛋。
运输时哀求温度坚持在-18℃～-25℃。
8月3日下午出发，5日凌晨到达。

这条北上线路，郭杰近两个月开过不下五次。
大型卡车只能在夜里12点后才被许可进入北京六环。
按照原操持，郭杰本会在头天晚上7～8点到达天津武清区泗泾村落做事区，吃晚饭、沐浴，然后睡至越日凌晨4点出发，6点多到达物流基地，遇上工人上班卸货。
冷冻肉当天就能被分拨送往北京赛百味各大业务点。
郭杰还送过麦当劳、肯德基的肉类，都按照这个节奏。

但因冷机故障，电话另一头儿的调度员与客户商量后，决定提提高京，连夜卸货。
“他们本日晚上也是不敢睡了。
”郭杰说，调度员在手机上一贯监控着冷厢温度，怕温度超标导致货品涌现问题。
当晚11点多，郭杰提前发车进京。
越日凌晨2点，车子到达物流中央，4点开始卸货，500多箱肉类、200箱鸡蛋用6小时才卸完。
对方收货后看了温度记录，未提异议。
郭杰松了一口气，瞬间累瘫在车上。
他往驾驶座后的床铺上一躺，睡了过去，鼾声四起。

郭杰头顶板寸头，身材矮胖，挺着大肚子，边幅淳厚。
他来自安徽亳州蒙城县，驾龄20年，3年前开始拉冷链运输，靠此养活一家五口。
市价暑假，15岁的儿子在家无事，就吵闹着要来跟父亲的车，“打都打不走”。
一间约三四平方米的驾驶舱，成了父子俩流动的新家。
舱内虽小，但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俱全。
在进京前的做事区，父子俩乃至就着水箱的水，在卡车的掩护下穿着内裤洗了澡。
郭杰说，这是他们习气的停车沐浴点：有热水、有警察巡逻、有空闲韶光。

儿子话语不多，多数韶光蜷缩在床上和座下，侧躺着不雅观看TFBOYS主演的《我们的少年时期》。
这是他选择跟车的主因。
郭杰忙于驾驶，无心管他，他能自由挥霍韶光。
“有吃有喝，又没人管，他能不愉快嘛！
”郭杰说。
与儿子的高枕而卧比较，他还有顾虑，须要在北京找一车货色南下拉回，不能放空车回去。
进京前，他就开始用手机刷着APP，探求得当货源。
APP上须要冷藏货色的很多，从牛奶到水果到肉类，他唯一关心的便是价位。

中国冷链家当近年景长迅速，经济发展让大众对食品品质提出更高哀求。
中国物流与采购联合会冷链物流专业委员会（下称“中物联冷链委”）的数据显示，2018年中国食品冷链物流需求总量达到1.89亿吨，冷链物流市场总规模达2886亿元，过去几年增速均在两位数，行业呈现出“水大鱼大”的特色，个中绝大部分要靠公路运输完成。

中物联冷链委秘书长秦玉鸣说，中国冷链物流起步于2000年旁边，当时正值麦当劳等国际名牌先后进入中国，他们对冷链物流有着高哀求，逐步孕育出一批冷链物流企业，在2008年奥运会期间迎来大发展。
与普通物流比较，冷链物流有三大特性，业内称之为3T原则，即产品质量取决于冷链储藏温度（Temperature）、流利韶光（Time）和耐藏性（Tolerance）。
“冷链物流的核心是全程不断链，一旦断链脱温，就会给货品带来不可逆的影响，即便后面环节做得再好也是徒劳。
比如冻肉复冻会产生细菌，速冻水饺化了再冻，下锅一煮就会破皮。
”

严苛的冷链物流磨练，多由来自华东地区的冷链物流企业完成，尤以上海为主。
在2018年中物联冷链委评比的中国冷链物流百强企业中，有42家来自华东，总营收比例占百强企业的44.2%，个中21家来自上海。
郭杰所在的公司便是上海一家中型冷链物流公司，常年生动在京沪线、沪广线、沪川线上，将华东地区的入口水果与冷冻货色拉往各地。

张云龙在自家卡车前。
卡车是寒区版，能跑东北，已经在上海停了5天

8月正值南下长途配送的淡季，郭杰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价位得当的货源。
而在千里之外的上海传化公路港，博翠冷链物流公司的老板张云龙也叹着气——他的一辆15米一汽解放重型卡车已在港停了5天，还没货源，只能整天在朋友圈里吆喝。
“这时令是各种需求靠近饱和了。
”张云龙说，七八月不过年也不过节，消费者不缺吃穿，“唯独占些入口水果，都是些喷鼻香蕉和橙子”，要到8月下旬开始中秋备货、9月伏季休渔期才会迎来旺季。

与长途比较，生鲜食品的短途配送需求却很兴旺。
在上海市郊青浦区的上海昊本冷链物流公司，原来拥有各种冷藏冷冻车十余辆，当我们拜访时，公司只勾留了两辆白色的厢式货车。
卖力人汪琼说，其他车都去配送市内的生鲜冻肉货色了，每天要配送几十个商家，“24小时基本不歇的，一台车3个驾驶员轮流当班”。

公司停摆的几辆白色厢式货车有更主要的用场，送药品，这也是冷链运输的紧张工具，夏季是旺季。
公司平日主送口服药、手术药乃至医疗东西，发往广东、福建、北京等地。
8月初，当汪琼已派完所有车辆，又接到一个新单子：长途送美容药先后去湖南、湖北、四川的8个城市。
这趟要环抱大半个中国南方的路线，他决定自己上。

汪琼今年33岁，文着文身，他看着比实际年事要年轻时髦，却已在物流业摸爬滚打17年。
2002年，他高中辍学后来沪打工，从快递员做起，靠着累积的客户资源创业做了物流公司，2013年看准机遇转型做冷链。
他说，从冷链过程看，药品冷链运输和食品还是有很大不一样的。

郭师傅在开车时，儿子多数韶光都在睡觉或看剧

“断链”

直到卸货后，郭杰还在念叨，卡车冷机涌现问题，直接缘故原由该当出在马鞍山的装货环节。
当天装货时，事情职员一反常态地哀求他先将车厢门打开，先启动冷机，一边装货一边“打冷”。
郭杰不愿意，认为车尾虽对着冷藏车间装货口，但衔接缝隙很大，冷风会漏，起不到预冷浸染。
当天马鞍山有35℃，让热风进入对冷机也是极大侵害。
由于这事儿，他和事情职员吵了一架，冷藏车间的凉气也无法给他降温。

郭杰的卡车SITRAK C7H属于重型卡车中的高端品牌，车头是金黄色，两侧印着豹子头，高约4米，在公路上审美疲倦般的赤色与蓝色卡车中十分显眼。
这辆车共花费他100万元出头，车头70多万元，冷藏车厢与设备30多万元，其他国产车辆一样平常60万～70万就能全套拿下。
车买了两年半，里程已有52万公里。
为延长车的寿命，郭杰很爱惜，每半年保养一次。

根据冷厢与冷机标准，冷藏车可分为D、E、F三级。
D级为温度可制冷至0℃，E级为-10℃，F级为-18℃。
郭杰得意地说，他的车可冷藏（2℃～10℃）也可冷冻（-18℃以下）。
比如，在马鞍山拉的货除了冻肉，还有200箱鸡蛋，后者不宜冷冻。
郭杰就在车厢内用约2～3米高的垫子和铁柱将两堆货色隔开，里为冻肉，外为鸡蛋。
他装货时给鸡蛋铺上一层100多元买的被子，“也是对方哀求的，意思便是顺着被子进去点风就行了”。

在从上海出发去马鞍山前，郭杰在快要出发时在手机上接了一个顺道的单子：从上海辉展水果批发市场拉一车27吨的水果去南京。
那是上百箱从南非运来的入口甜橙，商家入口一周后创造上海市场饱和，卖不出去，想拉到南京试试。
原来，郭杰已打算走“底道”（非高速公路）放空车到马鞍山。

像是某种循环，带着15岁儿子跑车的郭杰，也是在十五六岁的年纪开始随着父亲跑车，未满18岁就办了假驾驶证。
对水果运输，他再熟习不过，最远去过越南拉火龙果。
在上海的批发市场装货时，他指着劳碌中的一些印有中笔墨体的冷厢车悄悄说：“凡是这上面写的是中笔墨的，都是国产货伪装入口水果的。
”过往他常跑四川，返沪时常拉一车四川猕猴桃，送到这个入口水果批发市场。
“四川那个猕猴桃，样子跟入口的切实其实千篇一律。
”

一车货运费敲定2400元，郭杰很满意：运水果可走高速不收过路费，撤除油钱，他能剩下近2000元。
这远高于同期普货价格，APP上的同期同线路有价位低至900元的运单。
冷藏本钱高，冷链车运费也水涨船高，有时可高于普货1～2倍。
以马鞍山与南京到北京这条线为例，同期普货价位约在6000元，郭杰能拉到1.1万元，除掉油钱3500元和过路费1000元，他能挣7000元。
一个月跑四五“圈”（来回长途）下来，能挣3万～4万元。
靠此高回报，郭杰用两年就还完了买车的70多万元贷款，每月还贷2.9万元。

高回报意味着高风险。
郭杰行事谨慎，哪怕运费再高，有三样水果是从来不拉的：榴莲、菠萝蜜和葡萄。
榴莲味道大，纵然冷藏也易炸；菠萝蜜自身“起热”，温度不随意马虎“打下去”，他不敢担保恒温且不间断；葡萄则随意马虎冻坏。
他曾有一个老乡，重新疆拉葡萄到广东，运费2万多元，葡萄却被冻坏了，一串葡萄一提起来就掉，末了赔了7万元。
“相称于两个月白干。
”郭杰说，这还是打折后的赔款，一部分葡萄在客户紧急联系下被送往葡萄酒厂，抵扣部分丢失。
还有几次，有人找他从越南拉榴莲到浙江，运费2万元，他从不接。

“拉葡萄最好的，便是卸货时有出水珠。
”郭杰说，但他很难把温度刚好“打”成这样。
冷藏车有其讲究，冷机出风口有高下之分。
郭杰的冷机装在厢内上方，上出的冷风就会直吹葡萄，易冻坏，更适宜拉肉类。
比较之下，从下出来的冷风会沿厢底凹槽往高处延绵循环，凉气更为柔和。

冷机也不能永劫光开启。
冷风吹久了，冷机会产生“冻疮”，堵住出风口。
这时就需“除疮”。
从马鞍山到北京的一起，郭杰除了两次“疮”，每次耗时半小时以上。
冷机自动开关、“除疮”乃至途中因加油熄火，路上都有“断链”，驾驶舱温度计显示的温度起伏颠簸。
我问郭杰，这会有影响吗？他摇了摇头，说：“完备没事儿，客户就收货时看看温度。
”他以为冷链运输和自己以前拉普货差别不大，车也常用来拉普货。

在进京前的做事区，父子俩在卡车旁洗了一个露天澡。
这是他们在路上不多的沐浴机会

有干系数据显示，当前海内果蔬、肉类、水产品的冷链过程断链比例约为67%、50%和42%，均高于发达国家。
在不具备充分冷链流利的情形下，果蔬类食品损耗量高达15%，损耗代价超过500亿元，造成较大摧残浪费蹂躏，而发达国家的损耗量约为5%。
秦玉鸣说，我国冷链家当在冷库培植、陆路运输方面已较成熟，但在风雅化管理、运营效率等方面还有差距。

与食品运输比较，药品运输更加风雅。
汪琼最大的客户是一家制药上市公司，其冷库里放着客户要运到广东、福建的手术防黏连试剂，运输温度哀求掌握在2℃～8℃。
食品冷链是验货时测温，而药品则更像是全程监控。
客户会通过GPS实时定位车辆及其运输轨迹，并实时监控温度。
温度轻微高了，客户很快就会打电话：“‘打冷’一点儿啊！
”

更主要的是全程不能“断链”，这是冷链的关键和核心。
客户收货时，会通过冷厢GPS记录仪打印查看全体运输过程的温度是否达标，记录仪3分钟记录一次，“只要有一点偏差，那么整箱货柜都可能拒收”。
汪琼说，以公司常跑的上海至福建线为例，1000多公里路客户哀求全程高速，只许可冷机熄火一次，即在加油站加油时——由于即便出发时满油，从上海到福建也至少要加一次油。
韶光被限定在10分钟内，也便是说，记录仪只许可涌现3次加油时连续“断链”。

汪琼的公司仓库里摆满了要运送的货色

每辆药品冷链车都要送到客户厂内考验。
汪琼说，药商有自己的考验手段，会在冷厢内各处支配16个探头，检测甲醛以及连续48小时监控温度是否持续达标，“非常严格”。
正因如此，送药车辆也多数不会拼单，专车专用，哪怕回程空车和暂时闲置。
“比如肉类味道就很大，有时两个月都散不掉。
”汪琼说。
这种情形下，药品冷链运输的价格自然更高。
汪琼公司的起步价800元（10公里内）+15元/公里，从上海到北京一单约需2万元，高于食品。

但路上的不可控成分多，货色被拒收乃至索赔难以避免。
只管汪琼给每单长途货色都买了保险，每年还是要准备50万元的赔款额。
目前最多的一次赔了30万元，那是两年前跑外省运单时，车辆发生故障，在高速路上等了两小时接济。
那批药品不能返厂，就此作废。

对付赔款，郭杰再熟习不过。
两年前，他之以是买冷链车，便是由于公司接了顺丰冷运的订单，帮顺丰拉冻肉、冷餐果蔬等。
顺丰冷运是中物联冷链委评出的中国冷链百强排名第一的企业，对冷链的运输哀求极高。
“顺丰哀求运什么货色就要什么温度，中途不能有颠簸，超过几分钟就要罚款。
”郭杰说。

最早是罚100元，一来一回200元，后面单程涨到罚200、300元，直至罚运费的30%。
郭杰说，这时老板以为赚不了钱，就终止了互助。
对他们来说，顺丰的哀求“实在太难了”，“比如‘除疮’，再怎么也得除个30分钟，轻微超出一点就挨罚”。

竞争与联合

郭杰是挂靠司机。
这是一种介于“自雇”与“他雇”之间的雇佣形式，即挂靠在物流公司名下，要拉公司的运单，别的自由韶光可接私活儿。
挂靠公司是50多岁的表哥开的，“必须是熟人，没熟人先容不好挂靠的”。

表哥来自安徽蒙城县。
按照郭杰的说法，当地屯子壮年男性多以开卡车谋生，他的父亲是最早一批，80年代就开始跑车。
郭父70年代参军队退伍，被安徽省领导选中做了司机。
家乡风气重男轻女，但父母最初只生了女儿，想要儿子只能超生。
操持生养的年代，作为省领导司机的郭父每超生一个，就降一级。
当郭父从省级降至村落镇级，终于在1984年迎来了郭杰和弟弟这对双胞胎儿子。
他们出生时，头上有5个姐姐。

“如果不是要生儿子，我爸日子绝对好过得很。
”郭杰说。
父亲49岁因癌症去世，家境自此变差，郭杰和弟弟只有辍学打工。
如今，他花了40多万元在村落里盖了三层小别墅，自称属于村落里中上水平，“不然人家真看不起你”。
更让他自满的是弟弟，在杭州当了物流公司老板，每年回家都是父老乡亲请用饭，“在家饭都吃不了一口”。

卡车司机有一个类似的上升路线和渠道：给他人开车、自己买车、车子从小到大、自己当老板。
郭杰也当过老板，2012年他开卡车有了一定的积蓄，还在苏州买了房，就自己创业做起物流公司。
那时正值农忙时令，在上海的外地籍卡车司机很多回家农忙，他找不到司机，只能自己接单，最长的一次七天七夜不睡觉，“连床都没见过”。
在高速公路上，他开车睡着了，径直追尾了前方拉天然气的货车，副驾驶位置被完备撞瘪，“哪怕有条狗都去世了”。
郭杰捡了一条命，但没过多久，他所雇的司机也因开车时睡着了在常州地段冲下高速，一车代价60万～70万元的电子设备货色报废。
郭杰全体公司就此赔掉倒闭，还卖掉了苏州的屋子。

这两次疲倦驾驶的惨痛教训彷佛并未被他汲取——或者说，这些卡车司机们对付疲倦驾驶的定义与普通人不同。
在通往北京的路上，郭杰很少安歇，连续三天凌晨两三点睡，早上8点旁边起，然后开一天车。
进京头天的凌晨3点，当郭杰的导航提示声终于在江苏徐州贾汪区停下时，仪器上显示的韶光表明已疲倦驾驶8个多小时。

郭杰说，这与冷链运输货色的分外性有关。
以水果为例，水果批发不仅有韶光哀求，市场的开业韶光都在凌晨4～5点旁边，而大城市白天限行，卡车司机只有赶在凌晨期间到达，“不然一等便是一天”。
他最快的记录是28小时就从中越边疆的友情关开到了浙江嘉兴。
而据汪琼判断，“大多数卡车司机，如果一天挣不到1000块钱，就会冒死找活儿”。

纵然是装卸货韶光，司机们也很少安歇，货色须要他们“点数”，以防装卸货时有遗漏或盗窃。
为给客户留下好印象，他们也得帮忙装卸货。
京沪线上这两单货色，装卸都至少耗时3～4个小时，这都影响了郭杰的安歇时长。
他十分倾慕美国的卡车装卸，对方用类似于集装箱封条的设备封闭车厢，装好即封，卸货时开，司机只卖力运输，无法开关。
这能省却“点数”韶光，司机可以更好地安歇。

“这种长途，一样平常都不敢用单司机的。
”博翠冷链物流的卖力人张云龙说，一样平常只假如公司的车，都是双驾驶配备，在担保运输效率的同时提升安全性。
司机月薪普遍在1万元以上，一人配一车，这样也更方便保养。
他旗下自有车10辆，别的二三十辆都属于挂靠司机。

很多冷链物流公司都有挂靠司机和车辆，这背后是随着“水大鱼大”冷链市场而猛增的冷藏车数量。
自2013年起，中国冷藏车数量连续5年增速在20%以上，2018年全国冷藏车市场保有量为18万台，较上年增长4万台，同比增加了28.6%。
“过去在上海，10辆卡车中可能只有1辆冷链车，现在可能有7～8辆。
”张云龙说。
2014年，当他从老家东北开着冷藏车来到上海探求业务时，公路港很多司机都围过来看，还问他：“这是啥车？”

增长的冷藏车压低了市场价格，个人接单的运费越来越低，有些司机连还贷都困难，唯一的出路只有挂靠公司。
“随着公司混会好一点。
”郭杰说，以马鞍山到北京的这单为例，15米冷藏车，公司接单价格是1.1万元，而他自己在网上征采的价格只有7000～8000元。
而两年前，9.6米冷藏车这条线路运费都是1万多元。
他有个老乡跟风买车后还不起车贷，只好把车卖了，“买了就后悔”。

他最怀念以前跑长三角转型短途时，给沃尔玛超市送货，一天跑5～6单，一次赚300～500元，“真正挣到钱便是那时候”。
后来冷藏车一多，加之沃尔玛效益下滑关了多家门店，他才转开长途。
为了省钱，在暑假儿子来之前，他和妻子一度带着5岁的小女儿生活，做饭、住宿都在驾驶舱。

江苏徐州境内国道旁的一处洗车点，洗车与加水一共15元

在宏不雅观层面，秦玉鸣认为，目前中国全体冷链市场的特点还是小、散、乱，影响全国性冷链做事能力和网络的形成，须要领先的行业龙头大企业进行整合和引领带动。
“纵不雅观国际冷链物流发展进程，大部分冷链市场份额集中在龙头企业，例如美国前五大冷链运输企业的市场份额占比超过60%，但中国冷链百强企业的总营收还不超过全体市场的15%。
”秦玉鸣说，目前顺丰、京东、万科等大企业都在这个方向有所加力，“冷链物流将会在未来3～5年迎来新一轮的爆发期”。

“我自己想，不久的将来，大概我们这些小物流公司和养车的个体户都会没有活儿干，可能都不超过10年。
”张云龙说，行业的联合与整合是趋势。
“比如你跑北京专线的，我跑东北的，他跑云贵川的，几家合起来搞个大物流，再跟大公司去签条约。
咱小公司和个体户都没有议价能力。
”张云龙曾竞标过顺丰的快递业务，过去京沪线9000元/单，现在降至6000元/单，还是每半个月竞价一次。

运费逐年降落，郭杰也看到了这种趋势。
他的个人接单与公司运单各占50%，优先公司运单。
为保障到北京的这单货不受影响，从上海出发前，他看过几个出价不菲的顺风单，都没有接。
“万一卸货就卸个一天咋办？公司的活儿延误了，下回老板就不找你了。
”这是他承受不起的。

他打算将目前这辆SITRAK卡车开报废之后，就回家找事情。
SITRAK寿命长，比一样平常车能多开几年，常日6年旁边报废，这是他最初花大价买好车的初衷。
“开个什么工程车，一个月几千块就行了。
”郭杰说，自己不会干别的。
由于常年在外跑车，他一年只能回两三次家，也延误了儿子的发展。

儿子从小学开始就一贯上投止制学校，与他互换很少，近年来才开始暑假跟车团圆。
儿子9月将上初二，却嚷嚷着不想上学，郭杰想早点回家填补管教。
错过了儿子的发展，他不想再延误5岁的女儿。
半年前，他让妻子回了老家，为小女儿上学做准备。
至于儿子，他打算让他上完初中就先去当兵磨炼。
“反正肯定不会让他再开车了，太苦了，也没多少出息。
”郭杰说。

（演习生郜超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