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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西北地区存贷款规模最大的城商行,正在IPO排队的兰州银行,其一举一动都备受舆论关注。2019年12月11日,甘肃庆阳中院开庭审理了一起条约无效轇轕案,兰州银行庆阳分行系该案被告之一。
原告方代理状师张耀军见告界面新闻,兰州银行庆阳分行为了转嫁不良贷款风险,通过与另一被告甘肃陇东汽车运输有限公司(下称陇东公司)等恶意串通,以合法形式粉饰造孽目的,诱使原告甘肃华远实业有限公司(下称华远公司)为一笔3000万元的贷款进行抵押包管,后抵押物迟迟不能解押,给企业造成巨大丢失。因此,华远公司等将兰州银行庆阳分行等诉至法院,哀求确认干系借款及抵押条约无效,并赔偿丢失。
兰州银行庆阳分行辩称,华远公司为陇东公司供应抵押系其真实表示,银行不存在恶意串通和以合法形式粉饰造孽目的行为,该行与陇东公司签订的《借款条约》、与华远公司签订的《抵押条约》均属有效。
粉饰不良贷款风险?
在这起条约无效轇轕案中,原告为庆阳市特亨房地产开拓有限公司(下称特亨公司)、华远公司,被告为兰州银行庆阳分行、陇东公司,第三人为庆阳市春园果蔬仓贮有限公司(下称春园公司)。
2015年12月30日,两被告兰州银行庆阳分行与陇东公司签订一份涉及3000万元的借款条约,原告华远公司以其名下地皮及房产供应抵押。兰州银行庆阳分行在向被告陇东公司发放3000万元贷款确当天,便代陇东公司将款项划给了第三人春园公司,随即,这3000万元又被悉数转回兰州银行庆阳分行,替春园公司包管的21名自然人偿还了已过时三月的贷款。
陇东公司在3000万元贷款到期后,无力偿还,终极由庆阳当地企业家秦坤渝实际掌握的特亨公司和华远公司筹款代为偿还,本息共计3648万余元。为此,特亨公司股权全部被质押,至今未能解押。
此后,特亨公司和华远公司认为上述3000万元贷款抵押条约系两被告恶意串通、受敲诈情形下所签,故将两被见告至法院,哀求法院确认干系借款、抵押条约无效。
界面新闻把稳到,在2019年12月11日的庭审中,原、被告各方均无异议,并被法庭当庭确负责实性的证据包括陇东公司股东会决议及贷款申请、兰州银行庆阳分行与陇东公司2015年第101972015000108号借款条约、陇东公司提款申请书、兰州银行借款借据等。
上述证据显示,2015年11月25日,陇东公司做出股东会决议,决定向兰州银行庆阳分行申请贷款3000万元,期限一年,以华远公司名下房产及地皮作为抵押。
陇东公司贷款申请显示,2015年,由于其互助方购销存系统发生变革,结账周期延迟,导致其企业流动资金严重不敷,故向兰州银行庆阳分行申请流动资金3000万元,期限12个月,“贷款担保专款专用,担保贵行资金绝对安全可靠。”
此外,兰州银行庆阳分行为该笔贷款出具的借款借据,及陇东公司实际掌握人刘兴卫写给华远公司的承诺书中亦明确表示,陇东公司这次向兰州银行庆阳分行借款系“因买卖须要申请流动贷款”。华远公司为该笔贷款供应抵押包管,其在承诺书中明确表示,华远公司抵押的范围系“陇东公司向兰州银行申请3000万元流动资金贷款”。
2015年12月30日,兰州银行庆阳分行与陇东公司签订了“兰银借单2015年第101972015000108号” 借款条约。
界面新闻把稳到,陇东公司原来申请的贷款用场仅为“流动资金”一项,但在借款条约中却变为两项,且前后抵牾。该条约显示,贷款用场一栏前半句为“运输资金周转”后半句却称,“此笔贷款只能用于偿还庆阳市春园果蔬仓贮有限任务公司包管的任桂龙等21个自然人在我行存量贷款3000万元。”
在签订借款条约当日,陇东公司拿到兰州银行庆阳分行发放的3000万元贷款后,随即便以“贷款人受托支付办法”,由兰州银行庆阳分行支付给春园公司,用场为还款。
春园公司系本案第三人,其法定代表人米春晖出庭应诉。米春晖称,陇东公司实际掌握人刘兴卫与他有债务关系,故由陇东公司贷款替他的春园公司偿还该公司包管的21个自然人在兰州银行庆阳分行的3000万元贷款。彼时,这21个自然人在兰州银行庆阳分行的3000万元贷款已过时3个月。
原告方代理状师张耀军认为,这笔贷款实际是兰州银行庆阳分行系与陇东公司、春园公司恶意串通,用“借新还旧”的办法,将原有不良贷款重新归入正常贷款行列、粉饰不良贷款的真实风险的行为,与商业银行谨严经营规则不符,违反了干系法律法规。
中国银监会2007年7月3日出台的《商业银行内部掌握指引》第五十一条规定,商业银行应该建立贷款风险分类制度,规范贷款质量的认定标准和程序,严禁粉饰不良贷款的真实状况,确保贷款质量的真实性。
此外,张耀军认为,兰州银行庆阳分行、陇东公司还违反了《贷款通则》《流动资金贷款管理暂行办法》等法律法规之干系规定。
个中,《流动资金贷款管理暂行办法》第九条规定,贷款人应与借款人约定明确、合法的贷款用场,“贷款申请、借款借据等证据显示,该笔3000万元贷款系流动资金贷款,但终极却被用于‘以贷转贷’。借款条约中的借款用场居然是前矛后盾的两项,显然与《办法》规定的‘明确、合法的贷款用场’不符。”
在贷后管理上,该案原告方认为,兰州银行庆阳分行不仅未按前述《办法》进行谨严监管,反而以“贷款人受托支付办法”,直接帮助陇东公司改变贷款用场,用于偿还其实际掌握人债务。
事实上,该案中还存在疑似“阴阳条约”的环境。除了前述“兰银借单2015年第101972015000108号”外,原告方还从庆阳市不动产登记事务中央调取到了另一份内容并不一致的条约,关于上述3000万元的借款条约,其上借款用场只有“运输资金周转”一项。
不过,兰州银行庆阳分行委托人在庭审中表示,其对庆阳市不动产登记事务中央备案的这份借款条约真实性不予认可,情由为这份借款条约无编号。除此之外,该委托人还表示,陇东公司的贷款确为替春园公司偿还贷款所用,这一情形原告方在事前便知晓。
兰州银行庆阳分行答辩称,全体债务转移重组过程中不存在以合法形式粉饰造孽目的的环境和恶意串通危害国家、集体或者第三人利益的环境。原告方所诉丢失是由于陇东公司、春园公司卖力人不履行承诺责任所致,与兰州银行庆阳分行无关。
对付被指违反干系法律法规一事,兰州银行庆阳分行委托人在庭审中未做详细辩白,只是表示“该笔贷款合法合规”
源起助农
事实上,这起案件源起可追溯至2012年。
涉案各方均对真实性无异议的一份庆阳警方调查报告显示,2012年,兰州银行庆阳分行在庆阳市推出“金苹果,富农贷”惠农政策,模式为“果农+公司+银行”,用于支持庆阳水果家当的发展。
同年,春园公法律定代表人米春晖以其公司果库作总包管、果农连保形式,在兰州银行庆阳分行贷款经谋生果,以此建立了诚信。2014年9月30日,兰州银行庆阳分行以春园公司果库作包管,向任桂龙等21户果农发放贷款3000万元,贷款期限一年。
由于21户果农贷款到期未还,春园公法律定代表人米春晖担心影响其和21户果农个人征信,便找到欠他钱款的陇东公司实际掌握人刘兴卫索要债务。
后经米春晖、刘兴卫,及时任兰州银行庆阳分行行长肖非三人切磋,决定以刘兴卫名下的甘肃陇东汽车运输有限公司,向兰州银行贷款3000万元,用于归还米春晖公司为21户果农包管的3000万元贷款。
刘兴卫在接管警方调查时表示,之以是答应替米春晖偿还贷款,不仅由于他欠米春晖钱款,还由于“肖行长答应,等年过了,兰州银行给我贷款8000万元。”
但在详细履行中,由于刘兴卫的公司无抵押物,其又找到华远公司实际掌握人秦坤渝,欲以华远假日旅游酒店的房产证抵押包管。对付这笔包管,华远公司内部见地并分歧一,许多人反对做此包管,秦坤渝本人也犹豫未定。
秦坤渝见告界面新闻,到2015年12月尾,由于21户果农们的3000万元贷款过时近三个月未还,兰州银行总行已派人调查,庆阳分行急于补充漏洞,便希望他能给刘兴卫包管贷款“借新还旧”。
秦坤渝供应的短信记录显示,在2015年12月24日16点29分,刘兴卫发短信敦促秦坤渝称:“肖行长非常焦急,说总行已来人,他打你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说如果你确有难堪直说也无妨,别误了大事,烦请抽空给肖行解释。”
当天中午,时任兰州银行庆阳分行行长肖非曾给秦坤渝发过两条短信敦促,“秦总,请回个电话。韶光紧迫啊。”“秦总,有什么变革吗?能不能接一下电话呢?”据秦坤渝先容,此后,由于肖非承诺在年后给秦坤渝的公司发放1.5亿元贷款,于是他才赞许为刘兴卫的公司做包管。
前述警方调查报告显示,肖非承认曾就上述抵押事变,与秦坤渝进行过沟通,“秦问我他的公司能不能在我行贷款的事,我给其说任何客户如果符合银行哀求都可以贷款。”
但此后,刘兴卫和秦坤渝均未能从兰州银行庆阳分行贷到“肖非之前承诺的8000万元和1.5亿元贷款”,抵牾随之产生。从2016年起,自认为“被贷款”的刘兴卫和认为“被套路”的秦坤渝频频向有关部门反响投诉,并前往兰州银行总行“讨说法”。
2016年5月12日,兰州银行庆阳分行以秦、刘的二人行为“给银行造成很大负面影响,严重滋扰正常业务开展”为由,向时任庆阳市委布告栾克军(已落马)进行了书面申报请示。
该行称,秦、刘二人“已严重影响各区县精准扶贫贷款、‘金桥工程’贷款以及政府重点项目的支持力度…… 兰州银行正处于为精准扶贫及‘金桥工程’筹集资金投放贷款关键期间,因个别人的滋扰和胁迫,致使我行无法正常事情,没有精力发展业务……”之后,栾克军对此事做出指挥。
庆阳市公安局随即参与调查,肖非、米春晖、秦坤渝、刘兴卫及部分涉事果农等人均先后接管了警方的讯问。2016年7月15日,庆阳警方出具了前述调查报告。
该报告称,针对刘兴卫投诉的“兰州银行庆阳分行违方案转甘肃陇东汽车运输公司3000万元贷款”的问题,庆阳银监局作出过明确结论,称没有证据证明兰州银行庆阳分行在此笔贷款审批、发放过程中存在违规行为。
在这份报告中,警方表示,经调查,秦坤渝、刘兴卫无违法犯罪行为,建议各方协商以办理问题,如协商无果,建议通过诉讼办理。
“惠农贷”被指用于“高利转贷”
2019年12月11日,前述条约无效轇轕案开庭时,被告之一的陇东公司干系职员迟迟未能到庭。原告方代理状师向法庭反响称,陇东公司实际掌握人刘兴卫已因套路贷及暴力催收被警方掌握,审判长表示将对这一情形进行核实。
开庭半小时后,一名自称陇东公司职员的男子赶到法庭,其虽未出示任何委托手续,但法庭仍赞许其以陇东公司委托人身份参加庭审。在庭审中,该男子对付原告方所诉事变及出示的干系证据,均以“无异议”或“不清楚”作答,庭审尚未结束,其又匆匆退庭拜别。
在庭审中,原告方代理状师表示,这起条约无效轇轕案的始作俑者系春园公司,春园公司所谓替21户果农包管贷款3000万元一事,实在是春园公司借这些果农的身份,从兰州银行庆阳分行套牟利钱为7.8厘的惠农贷款,转为经营利息为3.5分的印子钱之用,后因印子钱收不回来,因此无法定期偿还银行贷款。
“这些贷款的银行卡都在春园公司放着,而且果农的身份证有时也在春园公司放着。结合米春晖经营印子钱买卖的事实,我们有情由疑惑这3000万元‘惠农贷’,可能被米春晖用于高利转贷。”原告方代理状师指出,春园公法律定代表人米春晖曾以三分五的月息,向刘兴卫发放数千万元贷款。
代表春园公司出庭的米春晖承认其向刘兴卫高息放贷一事,但他表示,21户果农向兰州银行庆阳分行贷款3000万元收购苹果属实,春园公司在个中只是起包管及监管资金的浸染,并不存在高利转贷的环境。他表示,果农到期未能偿还贷款,系因当年市场行情不好,果农严重亏损所致。
界面新闻调查创造,在所谓的“21户果农”中,有3户果农身份不符,也未从事贩卖苹果,系替旁系支属贷款;有2名果农是替从事苹果存贮经营的家属贷款;其余还有3名果农不符合贷款准入条件,且贷款当中有部分被米春晖作为“苹果储存费”在利用。
此前,米春晖在接管界面新闻采访时表示,通过他包管贷款的21户果农中,有他的侄子等支属五六人,都是替他收购经销苹果。2014年收购的苹果,每斤的本钱价在三块多钱,但存入冷库等到2015年上半年发卖的时候,一斤只有五六毛钱,乃至三四毛钱。有的果农血本无归,他自己也亏了一千多万元。
此外,界面新闻对两名涉事果农进行了采访,但他们关于苹果发卖价格的说法与米春晖有较大差距。这两名果农均表示,2014年收购的苹果本钱价确实在3块钱旁边,到2015年发卖时,价格跌落至两块钱旁边,而非米春晖所说的几毛钱。
个中一名果农还表示,那年他自有资金有200多万元,又从银行贷了200万元,终极亏了170万元,“我亏的是我自己的钱,贷来的200万在贷款到期前一两个月就还给米春晖了。”米春晖表示,当年那笔贷款到期时,21户果农只给他还了五六百万元,他用来填自己的亏空了。
工商档案显示,米春晖持有春园公司90.93%股份,并担当该公法律定代表人。此外,他还是庆阳市合水县振春小额贷款有限任务公法律定代表人兼董事长,春园公司持有振春小额贷款公司19.6%的股份,为其大股东。另据中国裁判文书网显示,米春晖及春园公司作为被告,涌如今四起民间借贷轇轕案中,被干系自然人和法人追索债务。
在12月11日开庭的这起条约无效轇轕案庭审中,原告方代理状师还向法庭申请,要求法院调取前述21户果农3000万元贷款资金流水,查明这些款项是否被春园公司用于高利转贷。审判长表示,将对此申请进行合议后决定是否调取。
目前,该案尚未讯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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