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db:作者] 时间:2024-08-25 02:45:47
某社交平台博主先容页面。
他们感情稳定、温顺自省,总是能给孩子积极正面的回应;他们尊重孩子的选择,理解孩子的难处,对孩子的困境只有原谅没有责备。
和“电子亲人”互动正在成为许多年轻人不可或缺的“原生家庭代餐”。某社交平台博主的发布的内容。
在“电子亲人”这里,年轻人得到了真实生活中没有的优质亲情,集体感慨:“原来这便是被捧在手心的觉得。”“我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孩子,被好悦目待了。”他们信赖“电子亲人”,乐意以孩子的身份在留言里吐露心声、埋怨、撒娇。
纵然知道这样的“电子亲人”背后可能有机构运营,得到的回应也不是独一无二的,他们仍旧乐意投入真情。由于这便是他们真实的情绪需求。
网友给“爷爷”的留言。
与“电子亲人”的互动和真实的亲情关系有哪些实质差异?“电子亲人”能填补童年没有得到的亲情缺憾吗?比较其他关系替代品,“电子亲人”有哪些特点?
我们从“电子亲人”征象出发,对话生理咨询师崔庆龙。在他的来访者中,有很多人缺少亲情、爱情、交情的人际关系支撑。而关系是人作为一种社会动物生存下去的精神氧气,无论以若何的形式存在。
与“电子亲人”之间的虚拟关系是静态的
新京报:实在亲密关系缺失落是当代人一种挺普遍的困境。在这种缺失落下,代偿性活动也非常多,比如在小说、影视剧这些虚拟文本里建立投射的工具,或者看综艺、看直播、玩游戏等等。同样是亲密关系,亲情关系和朋友关系、恋人关系,有什么实质差异?在常见的关系代偿活动中,彷佛情爱抱负多于亲情抱负?
崔庆龙:我是这样理解的,首先在恋情中,我们的身份可能是多重的,可能既是一个孩子,也是一个大人,或是一个同辈。这个身份的转换实在取决于你在那一刻的情境下,希望自己扮演什么角色,得到什么样的情绪回应。比如当你感到薄弱的时候,可能就像一个孩子,会去依赖对方。如果对方在薄弱的状态下,须要得到你的抚慰,那可能反过来你会扮演一个大人。
生理学中有个词汇叫“内隐协商”,意思是两个人在一种非言语的默契下逐渐形成的一种角色关系。假设你是我的朋友,你本日对我倾诉,我觉得到你在薄弱的状态下,我可能就会做一个谛听者。你跟我分享你的感情,流露你的薄弱,这个时候我的位置肯定会偏同辈,是类似鼓励者、安慰者的角色。
但亲情关系里的身份是限定的。对付父母,我们一定是一个孩子,我们希望得到一个孩子渴望得到的那种情绪回应。这是一个实质差别。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光阴》剧照。
我以为所谓的“电子亲人”,更有可能创造一种投射性的吸引。比如一个人从小和外婆关系很亲,他可能更随意马虎去感想熏染一个“电子亲人”是外婆的形象,或者是复现曾经在和外婆关系里最主要的那种体验。
再比如,如果一个人和母亲之间,不管是关系比较好,还是关系有缺憾、没被知足过,总之母亲的情绪反应对他而言非常主要,他更有可能寻求的“电子亲人”也是这样一种关系。对“电子亲人”关系的选择取决于当事人在生理层面最须要的是什么。
新京报:同样是虚拟形象,过去我们在小说、影视剧人物里投射的对好的伴侣的所有想象,和社交平台上这种“电子亲人”是类似的吗?或者说有什么差异?
崔庆龙:不管小说还是影视剧,首先有一个故事、剧情,有某种设定,个中人物的形象和它通报出来的情绪是在这个故事中成立和丰满起来的。以是我们可以在故事中代入那个角色。
比如你看到一个故事里有一个很心仪的恋人形象,你可能会代入男主或者女主去体验这段关系,觉得到被照顾,这个人如此有聪慧,懂得谛听别人。这个形象在你感到薄弱的时候能给予无条件的一种支持和力量。随着故事推进,你已经投身在这个故事里了,在这个过程中体验这样的关系。
而“电子亲人”可能不太有这样一个背景,它不须要一个故事,你只是可能把自己心里的那个叙事给投射出去,或者看它跟别人的互动去感想熏染这种关系。
新京报:是的,目前看到的“电子亲人”形象大多没有一个完全的故事背景作为铺垫,但它会有一些碎片化的呈现,比如这个博主会发一些日常生活中的活动,如何跟晚辈互动,非剧情,但又是有信息量的一些露出,方便大家去脑补他的某种形象。由于这些形象大部分是虚拟的,以是随意马虎呈现出一种空想化的、全然是正面的形象。如果我们比较依赖、留恋“电子亲人”,会影响生活中对真实亲情关系的收受接管和理解吗?
崔庆龙:生理学有一种说法,人在幼年阶段,会寻求一种近乎完美的、完备只有正向的关系。由于这时候作为孩子还不太能耐受挫折,以是便是须要全然切实其实定、被在乎。乃至有种说法是,三岁之前的孩子给再多正向回应都不算过分,这时候不须要现实考验。我们就须要觉得自己是天下上最棒的、最精良的,是父母眼里最好的孩子的那种体验。
但心理发展有个过程,这种全然完美的觉得,须要在我们心智相对成熟往后,尤其是进入小学高年级趋近于青春期的时候,参与现实考验的部分。便是我们依然须要足够好的、正向的被认可的履历,但同样也须要一些基于现实的一些挫败体验。
这个便是自体生理学,一个我特殊认同的流派,提到的一种“恰到好处的挫折”。可以理解为,我们的体验从100分的正向逐步递减到60分,大部分时候依然是一种正向的关系的回应,但有少部分挫折。这个挫折是我们可以耐受的。
比如小时候大人接送我们上学,从一开始全程陪伴,到我们大一点往后,只送不接,我们自己可以回来,到末了不用送了,就在家门口打个呼唤告别。这便是一个逐渐放手的过程。但是在刚被放手的时候,我们一定会有挫折的体验,会以为不适,有点害怕。
如果之前有足够的正向情绪支持,积累了丰硕的生理资产,我们可以用这些爱意去容纳新的挫折的体验,逐步地适应,然后发展出自己的能力。我们就能自己一个人去上学,照顾自己,一个人睡觉。现实的关系是遵照这样一个逻辑的。
但你刚说的那种“电子亲人”供应的正向情绪关系,我以为它更多地是知足我们早期孩童阶段的那种对完美关系的须要。它不具备真实关系中那种发展式的,你在哪个生理阶段就给你什么样的情绪回应的变革。生理学认为父母和孩子的关系实在是动态变革的。父母给孩子的回应,要根据孩子的心理发展阶段和对关系回应的须要而不断调节。
不能说3岁的时候须要母亲完备地哄着睡觉,12岁的时候还这样。必须有一个变革过程。但是“电子亲人”这种虚拟关系肯定是不具备这种变革体验的,它是静态的,它不能帮助一个人实现心理发展和发展,但是它能给予生理的抚慰。这是和真实亲子关系的差异。要想得到发展,只能自己在现实中去迈出一步,去构建康健的、真实的关系。
《人间间》剧照。
新京报:以是很多人可能便是由于幼年的时候,没有得到过那种充足的收受接管和关爱,生理资产一开始便是不敷的,才更渴望好的亲情关系。这种情形下,“电子亲人”能填补缺憾吗?
崔庆龙:我以为首先是让自己对关系有一个精确的不雅观念和认知。这个话听起来彷佛是理所应该的,大家都具备的能力,但实际上并不是。由于我们的情绪和认知有时候是两套系统,如果没有精确认知的勾引,你会顺着自己的情绪诉求在关系里表达和索取全然的照顾。
最大略的例子,如果我们不以为亲密关系是一种相互造诣的、玉成的关系,那当我们觉得有情绪须要的时候,就可能会认为自己的统统需求都该当得到对方的回应。而这里面可能包含不合理的,或者让对方承受不了的情绪需求。
这种情形下,由于我们没有精确的对关系的认知,很随意马虎就以为一段关系不好。只要这个关系不能全然知足我们的情绪需求,便是该当否定的。末了多次的关系挫败往后,就以为这个天下上可能不存在这样的关系,就会非常的沮丧。
为什么要认知或者觉知先行?我们要知道自己在关系里处在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要对自己内心的小孩的大致生理年事、最核心的情绪需求有模糊的认识。这样的话才能知道我们的情绪诉求在关系里哪一部分是合理的,哪一部分是不合理的,哪一部分是有可能被挫败的。有这样的认知往后,就能相对地接管关系,耐受关系中可能不完美的回应。
由于关系也是一个长期磨合、共同发展的过程。大概伴侣不能在这个阶段给予你的回应,大概在他或她的下一个阶段,或者在你们共同发展往后就能够回应了;或者在共同发展往后,你也不须要那么彻底的知足了,只要某一部分知足就好。
新京报:也便是说,作为一个成年人,已经没有办法退行,一定要放下别人能全然把我们当孩子照顾的期待,是吗?
崔庆龙:也不用除这个天下上有这样的关系。但如果作为一个3岁的孩子,意味着自己的伴侣要承担非常非常多感情,得一贯做大人,比我们更原谅、更共情、更有力量、更感情稳定、更无条件地供应支持。
有些关系是可以有这种倾斜,关系也不可能两个人是完备半斤八两的。但不能是一个人在生理年事上一贯待在最下位的地方,这样的期待我以为大概率会受挫。由于伴侣一定有某些时候,也须要我们作为成人能给予的那种回应、理解、关怀和支持。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光阴》剧照。
当下很难再有《武林外传》这种精神内核的作品
新京报:之前你可能也听过类似的问题,便是现在的年轻人可能社交机会已经很有限了,在日常生活中央理能量也比较低,比如去年比较火的“搭子文化”便是一种对关系降落预期的表示。可以和搭子一起逛街、用饭、打球,但并没有在生理或者情绪层面深入互换。你以为现在这种生活办法下,我们还能若何建立一种多元的人际关系?
崔庆龙:我先举一个例子。有人跟我分享过这样一种体验,这个人80%的韶光都很满意自己生活的,由于他的朋友特殊多。但有一次他急性病产生发火,那一刻他想找最亲近的一个朋友照顾自己,但这个朋友刚好当时有一个病更重的亲人须要他,以是匆匆看望后就走了。那一刻,这个人溘然有一种特殊绝望的觉得,虽然他完备理解对方做出的取舍,无法照顾自己的这种合理性。
他说这种绝望最主要的缘故原由便是,他找不到第二个类似这个朋友的人。他在平时生活中的玩乐、陪伴这些需求都能得到知足,但溘然创造彷佛有一部分非常深处的薄弱,真实的自我情绪是没有指向的。
我不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是类似这样处境,但我以为该当不少,至少我在咨询中能碰着很多这样的人。由于人类的情绪系统很繁芜,在有的关系中只是分享一些噜苏的生活,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就够了,但它也是故意义的,你可以把这种关系理解成一种相对稀薄的人际氧气,精神氧气。
还有一种关系中,我们共享某种兴趣爱好。这种情形下我们可以找到特定的人群来互换,这就更进一步了,意味着我们在相对深入的精神领域能有相互分享的工具。所谓“搭子文化”,或者志同道合的兴趣伙伴,就在这个层面得到关系的知足。
而所谓的深度关系,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情绪需求,每每就在自己薄弱的时候所渴望的。某种意义上,深度关系不是一个特殊高概率能轻易遇见或者匹配成功的。
《人间间》剧照。
据我的不雅观察,很多人的深度关系实在都是在很年轻的时候沉淀下来的,比如中学同学,或者大学舍友,以及其他类似于这种你们长期浸泡在同一个环境中,剥离了很多社会现实要素,有很多共同经历。在这种漫长的磨合相处中,大家建立起了一种深度关系。
你在这样的关系中可以完备做自己,不用演出客套,或者立一个人设。我们都须要这样的关系。但建立这种关系的条件是足够久的韶光,足够多的打仗。
我以前常常说,实在那种直接奔着社交去的环境,每每不太能交到真正的朋友。反而是那种弱社交的环境可能可以。我认识一个人,他爱好登山,常常去那种无人区,或者野外徒步,会经历一段韶光和社会暂时分开,但那又是一个非常纯粹的环境,以是他在这样的经历中结交了很多非常好的朋友。
成年人不好交朋友,紧张由于大家都是在一个非常功利的天下里,对很多东西有自己的一个评估和衡量,会想和某个人交往划不划算、值不值得。但是比如那个人在登山、徒步过程中,就觉得全体环境很纯粹,人与人之间回到最真实的,作为自然人的相互支持关系。
这和军队中的战交情也很类似。为什么通过参军一起在部队里,就能建立那么深厚的、分外的情绪?由于我自己没有这方面经历,以是我曾经不太能理解,但是末了我从关系角度逐步理解了。便是军队设置的那个关系的情境,既特殊又纯粹,特殊利于建立起深度关系。这种关系过了很永劫光,纵然末了迁移到很世俗的、功利的、更繁芜的社会场景中,依然有着一定的韧性,依然能够坚持。
我以为人在生理上一方面渴望自己能在关系里得到一些好处,比如看起来彷佛很多时候大家在止损,在避免建立一些无用的关系。但另一方面对自己能为一段关于关系付出,也是有知足感的。或者说我们也渴望体验一段值得自己付出、心甘情愿付出的关系。这个付出肯定不是单向的,好的关系体验一定是双向的。
那种能长期让彼此有机会打仗的相对纯粹的环境,比如学习的环境,一起学习某种技能,或者一起定期参与一些基于共同兴趣爱好的活动。这都是成年人的天下里有可能建立起深度关系的环境。
新京报:这让我想起这两年比较火的综艺里实在都展现过这种成年人之间的深度关系。不管是《乘风破浪的姐姐》这种让一群不是很熟的艺人组队去一起完成一项任务,末了造诣一个东西,或者《花儿与少年》这种让艺人一起去旅行,长达一个多月在异国,还有《再见爱人》这种让艺人在旅行中互换相似的情绪经历。这样的环境设置,纵然他们知道有人在拍摄的情形下,彷佛还是能建立起某种真实关系。不雅观众看的时候能觉得到,他们那种从陌生到熟习、默契的觉得,也会特殊乐意代入他们的关系,彷佛自己也收成了一段情意的觉得。
崔庆龙:是的。实在特殊主要的一点便是他们这个关系建立的场景,生理学叫情境。我以前写过,你在酒吧里去认识一个人,发展成亲密关系的成功概率不高。但换个环境,还是同一个人,你俩打仗可能便是另一个走向。
情境太主要了。同样的一群艺人,放置在另一个场景,他们有可能根本不会建立起这样的关系,是节目设置的那个场景给了他们彼此一种可以互相信任的机会,以是他们建构起来的关系的终极形态也不一样。
新京报:这种情境是不是必须在线下?如果只是纯挚在网上谈天,或者和“电子亲人”这种虚拟形象互动,没有任何线下的共同经历的时候,哪怕在网上聊得再深入,是不是都无法建立深度关系?
崔庆龙:只通过网络打仗,你们只是在对方的局部的天下里存在。这种情形下,有些关系一开始非常投入,但这个关系一旦拓展到现实的部分,或者拓展到更多其他部分的时候,就碰着问题了。
以是这种关系是一个不充分的关系。它可能在某些方面很极致、很纯粹,但是它不充分。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插件的浸染,这样说可能有点把人工具化。但由于它不是全然的,你们无法感知对方的全部。
《人间间》剧照。
新京报:大众对原生家庭的谈论和态度这两年也经历了一些变革。随着一代人的发展、成熟,这个观点刚涌现时,那种集体的愤怒彷佛在逐步减弱。然后到了这两年,“断亲”成为热搜词,从愤怒到隔离不来往。这样处理会让我们更轻松吗?我们真的能这么轻易地就把亲情关系放下了吗?还是说它实在仍旧在占用我们的一些生理内存,我们只是表面上割断了关系。
崔庆龙:就像前面说的,现在之以是会涌现“电子亲人”这种空想化的父母长辈,亲人关系,便是由于很多人缺失落了留恋关系的体验,没有被知足过。“断亲”是一种有代价的掩护自我的办法。
空想状态下,一个人交情、爱情、亲情都须要。每种关系在它的维度所供应的功能是有差异的,也是能相互补充的。以是当我们说到“断亲”的时候,就意味着在亲情的留恋维度,已经缺失落了。
家庭、亲情这种观点,供应的是类似于一种兜底的、安全的、归属的情绪寄托。我记得以前彷佛有人提过说,这一代是流落的一代,便是很多民气理上是流落无依,没有归处的状态。我以为和“断亲”征象是吻合的。
有一篇文献提出了一个不雅观念,便是以前的人的生理疾病和现在的完备不一样。以前的大量的生理问题是关系过度紧密造成的,很多人觉得压抑,以及过度压抑往后涌现的类似强制、完美主义这些症状。生活在一个大家族里,或者过于熟习的邻里之间,人们的相处是缺少边界的。但它不会让人产生这种所谓的孤独感,归属的困境,不会有虚无、深层孤独这些偏烦闷的觉得。
这两种痛楚是不一样的。不是要评价哪种更严重。由于以前那种模式下人也很不舒畅,没有机会建立起相应的自我。那一代人认同了这种不雅观念,也不以为有什么问题。你可能看他这一辈子都没有为自己活,都在为集体、为家庭捐躯,但在那个大框架下他们便是这样活过来的。
《人间间》剧照。
现在这代人的危急,首先是伴随城市化产生的。大家庭的构造被打碎了,每个人都是原子化的状态。所有的资源都要向核心城商场中,更多年轻人来到这些核心城市,一定分开了过去家乡的亲情纽带。
在新的关系里彼此之间都不认识,加上现在内卷竞争,便是让人与人之间本身就带着一种相对疏离的、敌对的色彩。每个人彷佛都是潜在的竞争者,以是在新的大城市和同辈之间建立关系也不太随意马虎。每个人生理上都在一个伶仃的屋子里。表面上看起来你可能会和同事、朋友之间有很多亲热的互动、往来,但你们都知道很难走进对方的内心。
这是我以为当代年轻人非常有普遍性的一种生理困境,一种孤独的困境。大家的认知正在经历一个新的冲刷,对付自我有了真正的意识,形成了自己的代价不雅观,这是一个新系统。
旧系统便是传统代价的那一套,成家立业,顺应家长期待。新旧之间一定有冲突。但是人守卫自我的动机绝对是占很高优先级的。以是有时候人宁肯孤独,宁肯忍受这种所有的不适感,也要“断亲”,便是不想让自己的这套独立的新系统,被旧系统再重新同化或者侵蚀。
以是可以把“断亲”理解成一个人为了掩护自我的一种迫不得已的处境。如果家人能给予自己共情,或者至少乐意更新不雅观念,尊重、理解自己的想法,这样的家庭中孩子大概率是不会断亲的。由于他们两个别系在逐步趋向于匹配。断亲,一定发生于新旧系统高度不兼容,乃至完备冲突的状态。
新京报:断亲之后的这个代价可以逐步通过建立其他关系来填补吗?还是这种代价只能承受,没有办法被化解?
崔庆龙:自体生理学讲到人有三种须要,如果你的第一种须要没有被知足,第二种须要可以去补偿第一种,但肯定和第一种完备不一样。类似于你早饭、午饭没吃,你吃完晚饭肚子也不饿了。但是代价便是该有的营养物质、微量元素,由于你没有在该当的韶光内摄入,再补充的时候已经发生变异了。或者你的身体会调节,这便是一个所谓的病理性的适应。
以是亲缘缺失落之后再探求代偿,真的能找到那种高度的踏实、安全、沉着的体验吗?我以为不见得。由于这些代偿关系没有延续性。好的原生家庭关系,带给我们的安全感是可以延续良久的。
比如你有一个好妈妈或者好爸爸,或者任何一位亲人常常支持你、关怀你,哪怕你们良久不联系,但你只要想到家里有这么一个人,不管碰着什么事都会替你兜底,你就会以为很安心。
但如果这个东西始终是缺席的、空无的,你只是在网上看到一些安慰的话语、视频,这种被温暖的觉得只能持续一阵,第二天可能空无的觉得又出来。所谓代偿关系和原始关系的差异便是这个,它没有真正的延续性,须要你不断去寻觅。
新京报:很多人会怀念像《老友记》《武林外传》这种影视剧,个中的人物之间既是朋友,又像家人,而且共同生活在一起,就像一个家庭乌托邦。这种和原生家庭的亲情,有什么不一样吗?
崔庆龙: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小说家的评论,他说在什么样的时期氛围下就会有什么样的作品被创造出来。像《老友记》《武林外传》这种精神内核的作品,我以为当下很难再被创造出来了。
《武林外传》剧照。
每个时期的盛行的文化调性是完备不一样,一定反响着那个时期特定的精神主旨。至少那个期间我以为相对来说,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疏离。这些作品也便是在那样一个背景下出身的,反响了当时的年轻人对付亲情、交情、爱情很杂糅的一种体验。
现在的影视剧、网文更喜好强调一个人要怎么独立,不依赖别人,都是孤胆英雄的一种状态。这也吻合了我们现阶段的一种内心的真实处境,由于我们本身太伶仃了,以是希望看到一种范式,一种空想的榜样,可以不依赖任何人也能活得很精彩,也可以很强大、很自洽。
代偿关系的安慰效应须要被认可和肯定
新京报:你曾在微博上写到过,关系中最宝贵的体验便是被瞥见,我觉得到你觉得到我觉得到了。这种体验是虚拟关系里能得到的吗?
崔庆龙:会有这样的体验。代偿虽然不能完备替代原始关系的体验,但它供应的这种抚慰本身也是故意义的。每个人都有权利以任何形式得到让自己觉得好的体验。就像一个每天喝苦中药的人,总得吃一颗糖吧?不管这个糖,是糖精还是阿巴斯甜,它至少能让自己甜一下,缓冲一些苦。大概它对康健有一点点危害,它也不能真的遮盖苦的底色,至少能甜一下。代偿关系在这个意义上的功能和浸染是要去承认的,某种程度乃至是须要认可和支持的。
新京报:任何一个真实的、高分辨率的关系,是不是一定会有痛楚的、觉得不那么好的部分?来访者和咨询师的关系也是这样吗?
崔庆龙 :是的,由于两个人会把自己天下里非常真实的东西都带到双方共在的一个人际场中,这里面一定有很多冲突的、不适配的部分,这便是真实人际关系会遭遇的困难、寻衅,也是便是我以为人在关系中须要去发展,也值得去发展的部分。
咨询师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全能的人,也会犯错,也做不到永久都能理解,都能回应来访者,正是这些瑕疵以及对瑕疵的处理组成了关系中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某些时候,咨询师和来访者之间也会有冲突,会有移情和反移情的相互扰动。在真正的长期咨询关系里,双方实在也是在做一种调节,一种建构,是不断经历生理学家科胡特所说的从分裂到修复的序列过程,这个过程便是发展。
《那些回不去的年少光阴》剧照。
所谓关系学派或者主体间的生理咨询流派会认为人与人是注定相互影响的,人无法在主不雅观层面肃清这种影响,哪怕一个人没有做出任何看起来有滋扰性的动作,只要这个人在场就会对另一个人产生影响。但也正是由于有这种影响,我们才能帮到一个人。
咨询师当然得在一个更高的觉知下去看到问题,并且主动去理解、化解、处理问题。但相应的,咨询师自身的一些东西一定会被带入到这个关系里,给对方造成扰动和影响。
一个人在现实关系中遭遇的困境,在咨询关系里也会遭遇,或者说它遭遇了才有可能发生转化,也便是它得首先去以这种办法去影响关系,然后才有可能以另一种形式被影响,这便是生理学所说的纠正性的情绪体验。
只是在咨询关系里,这些寻衅是一个咨询系统内的,它有可以被标记的名词、观点,可以处理的技巧和技能。在这个意义上,它和现实关系有差别。是角色属性和真实属性兼具的一种关系。
采写/荷花
编辑/王菡
校正/柳宝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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