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工厂里的流动工人
编辑:[db:作者] 时间:2024-08-25 09:08:21
▲2019年11月,中午时分,穿着制服的年轻人在厂区旁的食肆排档内觅食 图/视觉中国
苹果公司数百亿美元的季度营收背后,有数以万计中国工人的劳动。个中,十余万人汇聚上海“苹果村落”,走上生产线,为一万元季度褒奖,重复着每天12小时的呆板与劳累。
上海市浦东新区康桥工业区,一座可容纳十万人的工厂,工人如潮水般来去,人数最盛时是八玄月,可达十余万。调节这一数字的并非人为,而是一个叫“返费”的东西。返费,可以理解为给流动工人三个月工期满后的额外褒奖。它不仅是反响工厂订单的晴雨表,也成为工厂调控工人数量的手段。旺季用工需求大,返费随之水涨船高;淡季时,返费低落,工人如候鸟般四散。过了国庆节,上海昌硕的返费跌至6000元。一个月前,“返费”还是11000元。“往年9月尾、10月初(返费)是最高的。”今年大量招聘开始得早,“到了9月初已经开始掉价了。”在昌硕附近一家劳务公司事情多年的凌敏见告我。返费由来已久。不少劳务叮嘱消磨公司的人见告我,至少有四五年了。凌敏说不准是哪一年的事。但在2011年,她初次从老家进昌硕打工时,返费还是个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事”。她在厂里事情了三个月后,才听说同事的1000元返费。但她肯定,返费是一贯存在的。“从有中介和劳务开始,就有返费。”韶光倒回到2004年,彼时,苹果公司已经把大部分的生产事情转移到国外,主导这一决策的人是现任苹果公司首席实行官蒂姆库克(Timothy Donald Cook)。与美国的许多电子公司类似,苹果公司将目光投向了亚洲。在库克看来,亚洲之以是受欢迎,一方面是由于其供应链比美国完善,另一方面是“工人的工价便宜”。昌硕是继富士康之后的苹果第二大代工厂。它所属的和硕集团虽未公布产能情形,但根据《财经》杂志宣布,昌硕每月极限产能达到500万部。人数最多时,昌硕厂内有十几万名工人。进厂的哀求大略。“男女作业员18-42周岁(无前科),会背26个英笔墨母”——这是上海昌硕招聘官网公布的入职哀求。用凌敏的话说,“只假如个人都能进。”由于用工需求大,昌硕将部分临时工招募外包给中介公司。但在厂区内外及其招聘网站上,“不要通过中介进厂”的警示十分能干。一位靠近昌硕人事部的员工接管《财经》采访时称:“这种办法可以提高招人的速率,而且,如果因中介出了什么问题,昌硕可以没有任何风险。”“劳务叮嘱消磨公司通过向工厂供应工人获利,利润一部分来自工厂,另一部分则来自工人的人为(注:与劳务叮嘱消磨公司签订条约的工人,人为由劳务公司代发)。工厂从劳务叮嘱消磨公司招人,可以免去向工人供应更全面的劳动保障。这是双赢。”凌敏总结道。“没有什么(家庭)背景的。有背景的,人家也不会来这找事情。”做劳务中介多年,凌敏能一眼看出在公司门口徘徊的背包客究竟是找事情的,还是打探的同行。据她的履历,找事情的人眼神和走路办法都不一样。“有人图高返费,哪家高就去哪家;有人会花上好几天比较各个门店的报酬。这时候,就看谁(中介)更能忽悠。”昌硕门口从不缺新鲜面孔。每一天,都有背着双肩包的人在门口逡巡,编织袋状的行李放在脚下。前来咨询的人,最关心的实在是,厂里好离职吗?一位拖着行李箱的大叔对我说,他在昌硕附近的建筑工地事情多年,工地上没活时,他进过几次厂——“包吃住嘛。”以为我要进厂,大叔苦口婆心地教导:“年轻人,还是想办法学门技能吧,不要老想着进厂。”2021年7月27日,苹果公司公布了2021财年第三季度(截至2021年6月26日)财务古迹,数据显示,6月份季度营收达到创记录的814亿美元,同比增长36%。通过外包,苹果公司实现了利润最大化。作为苹果代工厂之一的昌硕则通过招募“返费工”实现工厂利润的最大化。在这条环球家当链的最底端,是恒河沙数的流动工人。2020年4月,在朋友的先容下,杨通亮来到上海。离开家乡海南的契机是受伤。两年前,杨通亮在六楼外墙安装空调外机时,绳索溘然断裂。多亏四层的暗窗,他捡回一条命,右手缝了六针。“便是意外,无可避免。”他自己没以为什么,但父母担心,作为独子,他没再坚持。家电维修做了两年,他月收入稳定在一万以上。那阵子,在爸妈的支持下,他还买了套屋子。不做这行后,杨通亮在家安歇了半年。朋友建议他去上海跑返费,说坚持干90天的活就能得到一万多块钱,还有2590元的基本人为。他半信半疑,但有房贷在身,他还是来了。杨通亮没有太多选择。进昌硕前,他当过兵、做过保安、跑过外卖,也和朋友合资开过烧烤摊,多数无疾而终。他以为,“没有文凭,做什么不是给人打工?”2020年10月,杨通亮第一次进厂。干了近四个月,成功拿到15000元的返费。农历新年后,他从老家回到上海,又做了一次6000元的返费工,随后在达丰电子厂事情了一个月。后者是另一家利用返费大量招工的电子厂,在短视频平台上,时常能看到比拟两家工厂打工实况的视频。二者只管基本人为一高一低,但由于食宿费的收费标准不同,算下来相差无几。杨通亮更习气呆在昌硕,至少,“这里的宿舍没有虫咬人。”返费工没那么随意马虎坚持。“提桶跑路”是这群流动工人的自嘲之词。代价万元的返费虽然诱人,但条件是他们得坚持90个事情日。杨通亮见证过许多工友来了又走。最夸年夜的一次,是他第二次进厂,打螺丝钉生产线上的16个人,撑到末了的只有3个。杨通亮以为这划不来。“你大老远跑到这里干活,又口试、又费钱体检的。末了干了两天以为这活弗成,要走。不以为这样很亏吗?”杨通亮不喜好亏损。他的打工逻辑大略,“你出来打工是为了挣钱,不是为所欲为。只要有活干,我肯定是不会亏的。”还在海南时,杨通亮做过一越日结。那一次,他要把数十辆卡车上的水桶卸下来,“一车有50桶旁边。”差错做了两个小时后就放弃了,但他不。“我假如走了,不就免费给他们干了两个小时。”他坚持卸了一全体晚上,终极拿到450元。那次经历后,再做什么杨通亮都没以为特殊累。“心态要放好,真的。虽然(电子厂)每天的活都是一样的,很烦很呆板。坚持下来就好。只要你心里有个奔头,什么都可以。”分享打工经历时,杨通亮几次说到“奔头”。他问我:“你长这么大,有没有那种特殊想得到一个东西、但到头来还是得不到的经历?”六年前还在当兵时,杨通亮参加“九三阅兵”的选拔。在终极选拔300人方队的前一轮,他被淘汰,当场哭成泪人。这么久过去了,他仍以为这是自己最大的“不可得”。与这一强烈的“奔头”比较,电子厂的生活彷佛少了点激情,“奔头”趋于平淡。他以为“多挣点钱,把房贷还了,再买辆车,就够了”。“反正我没有文凭,就走一步看一步。”除了返费,电子厂招临时工还有另一种模式,按小时打算工钱。8月尾最近一次进昌硕时,杨通亮做了小时工,每小时工价34元。由于跑返费“熬得太久,不愿定性太强”,而海南附近收槟榔的时令,如果家里人手不足,他随时须要回去。可纵然没有这件事,他也打算等到年底就不干了。许多人将电子厂视作中转站,个中也包括湖北人沈涛。漫长的打工生涯里,电子厂绝非浓墨重彩的一笔,却不可或缺。几年前在深圳富士康打工时,沈涛听朋友讲了两件事,一件是电子厂的返费,另一件与虚拟货币有关。2019年10月,为拿返费,沈涛第一次进昌硕。碰上疫情,他在厂里呆了一整年。那之后,他回老家安歇了几个月,又去雄安新区打过一阵工。2021年8月,沈涛再次回到昌硕。他给自己设定了期限——11月,拿到10000元的返费就离开。他存款不多,十年打工的收入险些都寄回家乡盖屋子,剩下的部分便投资虚拟货币。业余韶光,离开流水线的沈涛险些把韶光全花在了网络上,“我假如资源好,我早就投了一两百万。”沈涛对虚拟货币的认识源自深圳那位朋友,他后来在网上百度,以为这事靠谱。他曾由于买虚拟货币被骗过几千块钱。最初来昌硕时,林丽想的是赚一笔返费就离开。她上一份事情的工厂在2021年7月20日的河南水灾中丢失惨重,一贯未再开工。无所事事了两个月后,林丽踏上了离家的列车。火车晃荡了十余小时,抵达上海时,林丽收成的第一个感悟便是,“等到回家的时候,一定不要坐这么久的火车了。”最近一次进厂,沈涛做线外,卖力监督产能、换工单、按照型号给iPhone分类。比较于流水线上的工种,线外更灵巧,须要兼顾的事也更多。在昌硕,线外直接管组长指挥,盯紧产量是线外的主要职责。沈涛的段位上一共有16人,小组长哀求他,每天至少要担保6000台iPhone的产能,还要给另一产线留存货。这些数字均匀到个人,也便是说,“一个人每小时至少要贴好88台iPhone的泡棉。”9月是昌硕的生产高峰期,每隔几天,沈涛就会被组长“屌一顿”。他最怕凑集,这每每意味着产量未达标。领导问责后,按照大组长、组长、线外的层级关系,沈涛少不了挨几顿骂。他常干得心累。但最近产量提升后,事情平顺许多。同在五厂的杨通亮也被问过要不要做线外。他不爱操心,谢绝了组长的发起。第三次进厂,他被安排在五厂,给iPhone13的主板贴上4个泡棉、1个铁片。他的日子大略,把流水线上的事情做好,和阁下工友吹吹牛,一天就过去了。由于不想呆在流水线上,进厂前,林丽交了600元,找中介将其安排在一个“轻松点”的部门。9月初她进厂后,被安排在了研发部分,给iPhone13做实验测试,至于实验的内容,由于签了保密协议,她说,这不能讲。但不到一个月的韶光,林丽就后悔了。听起来高等的研发部门在一个实验室,里面设备林立,工人的座位不固定。事情内容虽然轻松,但没活的时候,为了搪塞组长的巡视,大家得“假装有活。”“便是在熬韶光。”为了不被盯上,林丽总会在工位前摆一个条记本,坐着发呆。这个工种唯一的好处或许是,午饭韶光她可以看一下子手机——这对处在生产线上的工人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极度烦躁的时候,在工位上坐着安歇都是煎熬。林丽想,还不如去流水线。让林丽后悔的还有一个缘故原由,她以为600元本来没必要花。她听说员工进厂第一天选部门时,“轻松部门”会优先选年轻俊秀的女孩。第一天进厂时,拉着行李箱的林丽就被问过两次。她后来听说,长得轻微好看点的就会被挑中。“说不定是行政部门呢?”现在想起来,她心疼自己花出去的600块钱。如果问昌硕的工人,为什么是昌硕?答案里,一定离不开上海。林丽来自河南新乡,一座间隔富士康郑州工厂仅100公里的城市,但她还是决定来昌硕,由于“这里是上海”,“上海(拍照)拍出来的觉得很高等。”林丽说。但实在,她没太多韶光感想熏染上海。电子厂的生活日复一日,一周六天,从早8点到晚8点。仅有的一天安歇韶光,林丽甘心在宿舍躺着。比她小7岁的弟弟也在上海打工,初来上海的半个多月里,他们只见过一次面。两人在南京东路逛了一圈,吃了顿饭,便各自坐地铁回打工的地方。工厂外的生活并不令人期待。八人一间的宿舍,夜班、白班人数对半,颠倒的作息,生活习气的差异,各类。在重复、噜苏导致的崩溃里,林丽萌生过太多次“提桶跑路”的动机,但动机还没成形,又被她掐灭。犹犹豫豫坚持了一个多月。林丽一贯不解,除了自己,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挺愉快的?以至于,当先容她进厂的中介郑凯约请她一起拍视频时问“最近在厂里上班怎么样”,她脱口而出的是“煎熬”。但郑凯说,这弗成,你得说厂里的生活还不错,我们重来。林丽调度了口罩高度,换了个表情应对。视频拍完后,林丽说,“是吧,还是要正能量一点。”林丽是通过郑凯先容进昌硕的浩瀚员工之一。这个8月,经郑凯先容进厂的至少有100人。作为连接打工者与劳务公司的第三方,他从中抽取1500至3000元不等的提成作为报酬。这是那条环球家当链中小小的一环。对许多不熟习昌硕、初次进厂的人来说,通过网络中介进厂是最便捷的。在短视频平台搜索“昌硕”“打工”等,你能很快检索到郑凯的视频。他把自己的三次进厂经历悉数拍成短视频,每两天更新一次,内容详细,彷佛颇具诱惑力。比如说,“昌硕,倒夜班了有点不适应”;又比如,“昌硕,二次进厂返费得手。”选择郑凯作为返费先容人时,林丽以为他人靠谱,拍的视频实际。郑凯的原则是“坚持在厂里上班、打卡、拍视频,这样拍出来的东西比较真实,别人才乐意看。”也有不少人被骗。承诺虚假返费是最常见的骗术,郑凯自己也碰着过。那是2020年8月,他第一次来上海时,跟了一个西安的中介。对方承诺的8000元返费,他末了只拿到一半。在与中介协商返费时,工人是更弱势的一方。郑凯后来自认晦气,碰着黑中介这事他多少早有预感,毕竟“对方三证(业务执照、人力资源做事容许证、劳务叮嘱消磨容许证)都不齐”。要命的是,许多想进厂的人并不理解这些。郑凯说,他的(返费)报价基本比市场价高一两百。他的“粉丝”群体大部分由“00后”构成,“想进厂打工的人家庭条件肯定不好,没有什么学历,比较迷茫。”有时,郑凯能从他们身上看到自己。19岁时,他初涉社会三年,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去向。后来打仗了人力资源,认定劳务叮嘱消磨这一模式后,他决定来上海闯荡一番。“小时候看《上海滩》,东方明珠和外滩,比较神往。而且,冬天没那么冷。”在郑凯的上海梦里,自己是一个西装笔挺、有车有房的商务人士。昌硕占地3200亩,从舆图上看,这座超级工厂位于康新公路上。向西,与秀沿路相交。向东,是一座高架桥,地铁11号线从这里驶过——目的地是六公里以外的迪士尼。超级工厂落成以前,人们习气把周边叫作火箭村落——这一名称源于公民公社大生产时期的“火箭突击队”,用了50年。2004年,昌硕科技有限公司在上海市浦东新区康桥工业区成立。十几万流动工人汇聚于此,一些人干脆称这里为“苹果村落”。工厂建成后,餐馆、网咖、旅社、劳务公司相继涌现。无论白天或黑夜,华硕夜市永久活气勃勃。甫一进入,蒸腾的热气与人气迎面而来,安徽卤菜、麻辣烫、兰州羊肉面、正宗手撕鸡、河南蒸面等档口映入眼帘,各地餐饮文化在此和谐共处。地面从不干净,油渍渍,黏糊糊,散落着烟头、冰糕棍和广告卡片。 白天稍显生僻,零散有几个穿着厂服的人,夜班前来打牙祭。再往夜市深处走,美甲、文身、电话卡等小店才显现。有些产品只在昌硕附近才有市场,比如服装店里49元一件的无磁文胸和69元一条的无磁牛仔裤。这是规避安检警报的必要装备。郑凯常常见到安检不合格的工人,警报响起,他们只能折返宿舍换了衣服再来。夜市与工厂仅一街之隔。下午5点半一过,昌硕五号门陆续有工人出来,向夜市方向走去。夜幕时分,叫卖声穿透并不干净的街角,红蓝色的警灯闪烁。2020年底,工厂进入淡季,没了订单,厂里裁员,想把一部分人转移到昆山的工厂。很多人不愿意去,就在厂里闹。自那往后,昌硕附近开始有警车在巡逻。“可以理解吧,这么大个厂。”郑凯说。▲昌硕五号门这天常平常人流量最大的门,工厂直招点设立于此 图/南方人物周刊 王佳薇比起流动摊贩,大排档最为热闹。六七个穿厂服的人围坐一桌,个中只有两个女性——这刚好构成昌硕的性别比。对厂里的大部分男性而言,找工具是困难的。为了吸引男性打工者,大排档边上,几个身穿昌硕厂服的女孩在舞蹈。这是另一种网络中介,视频内容以厂妹舞蹈、厂妹的宿舍生活为主。我用手机搜索到她们的直播间,女孩一边“展示”舞蹈的厂妹,一边自称是昌硕厂里的招聘专员,“进厂加微信。”我向郑凯核实,他指了指对方个人主页上的认证。上面写着,上海朗智人力资源有限公司。“她们都是骗人的。”在夜市,一套昌硕的厂服只须要50元。从厂里自动离职后,郑凯良久没来夜市。但无论走到哪,他总能碰着熟人。饮料店老板问他,“还在厂里吗?”他尴尬地笑着说最近没在。2021年9月初,郑凯报了驾校班,一门心思学开车。他对粉丝交代,“考完驾照再进厂。”不在厂里打工后,他的视频主题变成“离开电子厂后的躺平生活”。流量是门玄学,他不敢断更。除了拍视频,每隔一天,他还要直播一次,“就聊自己的生活。”但话题总有聊完的一天,他越来越不知道该拍什么。约请林丽一起拍视频那次,郑凯见告粉丝,“小姐姐放假了,约她出来喝个咖啡。”视频里,郑凯问林丽,“在研发部门怎么样?”林丽没看镜头,说了句“还可以”。这之前,两人还一起互助过去健身房运动的视频。“都是拍视频须要。”郑凯阐明道。来昌硕前,林丽喜好在短视频平台分享穿搭,有三万旁边的粉丝。9月进厂时,她偶尔更新自己在昌硕的打工日常。但她的变现能力不如郑凯,视频不仅没人看,还一贯掉粉。郑凯教她,要把之前的视频内容都隐蔽起来,“保持统一的风格。”林丽照做了,只是她之前的视频太多,一时半会隐蔽不完。视频上热门时是郑凯最愉快的时候。那意味着,可能有更多想进厂的人能看到他。离开工厂两个月后,有粉丝好奇地问他,“不上班的人怎么靠谱?”
本站所发布的文字与图片素材为非商业目的改编或整理,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侵权或涉及违法,请联系我们删除,如需转载请保留原文地址:http://www.baanla.com/rsq/20871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