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洋垃圾穷汉无法拒绝的“生计诱惑”

如果仅仅从天下舆图上探求加纳及阿博布罗西，很难将这里与“垃圾”联系起来：位于非洲西部的加纳毗邻几内亚湾，境内有蜿蜒的河流，俊秀的海岸线勾勒出南部的国土形状，而阿博布罗西就在几内亚湾畔。

加纳阿博布罗西，在板房前堆积的电脑机箱

身后是平原、远处是大海，想象中，这里该当是旅游胜地：阳光沙滩，或者连绵的湿地，空气中是温润的假日气息。
即便可能一样带有非洲国家的通病，比如家当寡淡、经济掉队，但置身个中还是可以轻易感想熏染到朴实的自然美感……

有关阿博布罗西的拍照，颠覆了这些想象。
在流传甚广的一组照片中，居民站在不同的区域，脚下是大量黑乎乎的垃圾残骸，远处是点火垃圾的大火与浓烟。

是的，如今提及阿博布罗西，并不是在讲起一块惬意的海边地域，而是非洲最大的电子垃圾处理场、环球污染最严重的地区之一、大型“电子洋垃圾”集聚地。
环绕着它生存的，是有着3万余流动人口的巨大贫民窟。

2011年的一份报告显示，加纳每年入口大约15万吨电子垃圾，它们来自欧美发达国家，从德国、美国、英国等地震身，终极来到阿博布罗西，成为某块残骸或一缕青烟。

这些垃圾为什么“选中”阿博布罗西已经难以考证。
能够追觅到的最初起因无外乎“贫穷”这一残酷的原罪：发达国家将淘汰下来的电子产品，以“二手声援”的形式运抵非洲、运抵加纳——最开始的出发点或许无可指摘，那些虽然过期但仍能利用的二手家电、手机、电脑，确实曾救援了无法自主拥有这些的非洲国家，弥合了部分数字鸿沟。

但在某个时候，这种声援变了味道。
随着电子产品淘汰数量的增多、正规回收及分解的用度日益攀升、环保理念加倍被重视……生产大量电子垃圾的发达国家，开始在声援中“夹带私货”，将严重破坏、无法利用的电子产品随着“声援”漂洋过海。

那些无法被利用、又难以被科技掉队的非洲国家正规拆解处理的废弃电子垃圾，只能像一张被迫撑开的嘴巴，吞食发达国家无节制的垃圾渗出，任由它们不断霸占加纳，蚕食阿博布罗西的地皮与蓝天。

如果仅仅是废弃电子产品的淘汰与堆叠，阿博布罗西或许只是大略的空间逼仄，不会涌现那些镜头中记录的末日般景象。

事实上，电子垃圾中含有大量的贵金属。
拿手机来说，一吨废弃手机中可提取的黄金，可能比一吨金矿中的还要多。
数据显示，100万部手机中约有24公斤黄金、1.6万公斤铜和350公斤银。
这些金属若是通过规范的渠道提取、加工，可以重新用于新电子产品的生产。

但“规范渠道”性价比不高。
发达国家不愿意付出，阿博布罗西则无力节制繁芜的工艺。
于是，“从垃圾堆里找金子”的办法变得大略粗暴——点火。

将成堆的电子垃圾暴力拆解，先找到那些肉眼可见的铜，再让妇女、儿童分离出主板、芯片中的微量黄金，末了那些无法拆解的部分便一并置于火焰中“淬取”。
大火带走那些换不到钱的塑料及其他，留下电线和显像管的铜、电路板的银、外壳上的铝……

虽然能够回收换钱的部分只占弘大垃圾堆总重的3%，但它们终极能够成为月收入里令人艳羡的70美元到140美元，变为餐桌上饱腹的米面，养活贫民窟中的4万人。

点火“提纯”，看起来只须要点上一把火等待收成，但其隐形的代价极为高昂。
那些过去整日陪伴我们的电子产品，除了含有能赢利的贵金属，还有大量对人体有害的元素。
比如，能毁坏人体血液系统的铅、毁坏脑部神经的汞、诱发癌症的镉和溴化阻燃剂、影响神经系统和生殖系统的多氯联苯与二噁英……

点火，让这些有害物质飘散在空气中、潜入水域里，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人们的康健。

最先受难的，自然是整日在垃圾堆中捡拾、点火的人们。
他们大多是青少年，自幼在垃圾堆上发展，从挑拣螺丝、磁铁开始，逐渐参与点火和回收。

常年呼吸污浊的空气，头痛、失落眠、胃痉挛等中毒征象是家常便饭；行走在燃烧的垃圾堆附近，还会有灰色胶状的燃烧物落在身上，皮肤会长出痒痛的斑点，碰一碰就会破。

无处不在的有害物质，遮蔽了阿博布罗西的统统。
除了行走在垃圾堆间全身黑灰的人之外，这里的地皮上险些看不到什么活着的大型自然生物了。

树与草，被玻璃与塑料残渣掩埋；河流臭气熏天，只剩苍蝇盘旋。
喂养于此的家禽，也无法供应康健的食品——据绿色和平组织的抽样调查，这里的鸡蛋中多氯联苯与二噁英的含量，是欧洲食品安全局所规定标准的220倍。

终日与有害垃圾为伴，呼吸与进食中皆是有毒物质，这里的新生儿70%患有先天疾病或畸形。
那些穿梭在火焰间靠捡拾糊口的年轻人，均匀寿命很难超过25岁。

他们在电子垃圾堆旁的贫民窟出生，在残骸与毒气间穿梭终年夜，笃信着“捡垃圾只是暂时的，未来会离开这里”，又在生存的漩涡中不断下坠，在“未来”到来前逝去。

如今，阿博布罗西常被称为“恶行之城”，不仅由于这里不息的点火火焰、毒物与残骸，还意味着如各处垃圾般随处可见的恶行。

这里没有任何公共做事举动步伐，比如自来水、下水道、卫生间这些最根本的保障；没有坚固稳定的房屋，这里的屋子都是用木板、铁皮随意搭建的，居住逼仄之外，还带来无穷的失火隐患。
水与居住无人照管，对付抢劫、盗窃、贩毒等犯罪行为的查处更是难以奢求。

从人为制造的电子垃圾里衍生出致去世的毒气，再诱发无尽的恶行，让阿博布罗西陷入无尽的痛楚循环……加纳及国际社会，真的要坐视不管吗？

一个残酷的事实是，虽然电子垃圾侵蚀着这里的生命，但对贫穷的加纳来说，却是无法谢绝的“生存诱惑”。

如果忘却那漫天浓烟与畸形的孩子、短寿的青年，吸收发达国家的电子垃圾，看起来是一场不错的“双赢”：在发达国家，按照环境法规标准处理回收一台废弃的电脑显示器，本钱至少须要3.5欧元以上，且随着人工本钱等用度的攀升逐年上涨，但若将其送往加纳，仅需支付物流本钱约1.5欧元；对加纳来说，接管这些电子垃圾能得到每年1亿到2.8亿美元的、能够写在台面上的正当产值，而它们背后产生的灰色交易，更暗中养活了无数国民勉强生存下去。

能不能从发达国家这个“源头”掐断这种无节制的垃圾倾倒？

实际上，早在1992年，《巴塞尔公约》就明确了禁止发达国家向非洲等欠发达国家运送有害的“洋垃圾”。
但一份公约能够约束的也仅仅是良心而已，更何况阿博布罗西地区的人们已经将点火、捡拾与回收贩卖变成了赖以生存的生活办法，乃至形成了运行通畅的“家当链”，连根拔除举步维艰。

电子垃圾堆，与贫穷同在。
不仅是加纳的阿博布罗西，放眼环球，印度新德里的Old Seelampur、巴基斯坦拉合尔市的Hall Road、尼日利亚拉各斯市的伊甘姆垃圾场、肯尼亚的丹多勒垃圾场……它们身惩罚歧的地皮、有着不同的名字，但日复一日，是同样令人揪心的面貌。

近年来，也有一些发达国家的公益组织、国际公司设立干系项目，帮助像加纳阿博布罗西这样的地区更环保地进行电子垃圾回收。
虽然拔除毒瘤举步维艰，但良心犹在，未来或容许以徐图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