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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地走著路,要从一处地方到另一处地方去。
忽然在中途迷失落了,找不到精确的路,不能到达目的地,那是多么彷徨,会在生理上产生一种极度的恐怖感。普通人的生平之中,恐怕都有过迷路的履历。在城市里迷路还好,由于到处有人,可以向别人讯问精确的路途。如果在荒山野岭中迷路,根本没有可以找个精确路途的方法,那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如果是在晚上,或者在浓雾中,又没有交通工具可以利用,只是步辇儿,迷路就更加恐怖。有可能永久到不了目的地,生命就此结束在迷失落的路途之中。
有几则关于迷路的小故事,有的很触目惊心,有的很扑朔迷离,可以简单地说一说。
在我国东北,兴安岭山区的原始森林中,最随意马虎迷路。大抵是由于森林之中,都是一株一株矗立著松树,周遭的环境看来刻板而同等的缘故。但是,十分有履历的森林勘察队员,有时也会在森林中迷路。这些队员不但有履历,可以从林木成长的形态之中,辨别方向,例如树干横剖之后,圆形的“年轮”,总是向南方有少许的突出之类。而且,森林勘察队员还都带有指南针,乃至当代化的无线电讯设备。照说,这样的环境下,绝无迷路的可能了。然而不,迷失落在原始森林中的事,常有发生。作者在那一边生活的一段日子里,就有亲自经历:
一队有丰富履历的森林作业队员,进入森林事情,预定二十天可以回营,但是等到预定的日期过了,还没有。营地里的人只好等,一等等过了十天,景象开始变坏,大风雪降临,以为这队作业队员可能有问题了,开始组织搜索队去探求。搜索队进入森林不到一公里,就创造了这队作业队的队员,已全都去世在森林中了,他们是在迷路之后,走不出森林而冷去世的。
离森林的边缘只不过一公里,不到半小时的路程,但他们转了十天,便是转不出来,看来是不可能的事,偏偏又是事实,真有点不可思议。
有的阐明说,在那样的环境下,心里发慌,以为走的是直线,但实际上,由于人体旁边下肢发育不同的缘故,走的是曲线,不断打圈,以是再走得韶光长点,也走不出来。这种环境,乡下惨淡景象,夜晚,常有发生,俗称“鬼打墙”者是。
国际有名的中国作家三毛,也讲过一件诡异的迷路故事。
三毛的迷路故事真是诡异莫名:有一对夫妇,在西班牙某地公路上,驾车要到不是很远的一个目的地。景象良好,视野清晰,但是在驾驶途中,前面忽然起了一阵浓雾。
驾车人不以为意,连续沿路向前驶,驶进了浓雾之中。虽在白天,点亮了车头灯,但是看出去,仍旧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驾车人并没有停车的意思,由于一来,他们是在当代化的交通工具之中,二来,这条路他们经由不止一次了,纵然是在浓雾之中,也不会迷失落。在那时候,驾车人根本没有想到“迷失落”这两个字。
大约经由了几分钟,车子冲出了浓雾,仍旧在公路上行驶。可是,立即地,驾车人夫妇以为不对了,甚么都不对了!
路面不同,路两旁的景致不同,他们创造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路两旁有人,连人的衣饰,都大不相同。他们开始感到,自己是迷路了。
于是,他们在路边有人的地方停车,下车向路人去问路。令他们骇异的是,他们讲的话,人家都听不懂,而人家讲甚么,他们也听不懂!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地步,那一对夫妇的心情如何,可想而知,和一样平常迷路者的心情是类似的恐怖而彷徨。而他们的恐怖彷徨,一定比一样平常的迷途者愈甚,由于在忽然之间,他们竟然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在路边问不出以是来,他们只好连续驾车提高。一贯到驶进了一个镇市,仍旧是陌生的人,陌生的措辞,陌生的景致。
他们完备迷失落了,只好到处乱问,总算碰着了一个会讲西班牙语的人。一问之下,他们是在巴西境内,已经从南欧洲到了南美洲!
那一对夫妇当然不相信,这是不可能的事,不可能一下子,几分钟的韶光,就从南欧洲到了南美洲!
但是接下来他们所碰着的统统,都无法令他们不信自己在忽然之间,超越了几千公里的空间。
他们买了舆图,照著舆图,向前驶,驶到了一个较大的城市。在那个城市中,有西班牙领事馆,他们到了领事馆,要求帮助。
这一对夫妇在走进领事馆之际,心中还十分犹豫。由于他们的遭遇实在太荒谬了,不会有人相信的,以是他们心中,十分惴惴不安。谁知道,他们找到了领事馆职员一说,领事馆职员的回答,更令他们木鸡之呆。
领事馆职员在听他们讲述了经由之后,不等他们作进一步的阐明,就道:“我们明白了,会急速安排手续,让你们回西班牙去。”
那一对夫妇极其讶然,问:“像这种不可想像的事,你们竟然一听就相信了!
”
领事馆职员道:“第一次,自然不相信,但是到了第四次,就很随意马虎相信。”
那一对夫妇一时之间,还不明白这样说是甚么意思。领事馆职员又道:“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们是第四次。请放心,以前几个和你们有同样遭遇的人,在回去之后,统统都很正常,并没有再有异样的事发生在他们的身上。”
这对夫妇在骇异之余,接管了领事馆的安排,转由正常的交通路子回家。回家之后,也没有甚么怪事发生,他们后来又曾几次驾车驶过那条路,也没有再遇上浓雾。
他们的遭遇传出来之后,有的人想到南美洲去旅行,故意驾车在那条公路上来回行驶,但是也没有达到一下就到了巴西的目的。
整件事神秘而诡异,那是一宗超级的“迷路”故事,是空间在溘然之间的一个大转移。缘故原由如何,人类如今的科学知识,不敷以阐明。
说了许多关于迷路的话,那只好算是“序言”,和本篇故事,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当然,本篇讲的也是一桩“迷路”的故事,但比起前面所说的一些迷路的事,更加诡异和不可思议,更加离奇古怪。
故事从两个截然无关的人开始,先说第一个人。
按下了办公桌旁,一系列按钮中的一个,落地长窗前的窗帘,就自动向两旁分了开来。窗玻璃抹得六根清净,窗帘一拉开,就可以看到大半个城市的景致。
王一恒的办公室,在这幢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大厦的顶楼,七十八层高。他的办公桌,就面对著那一幅高达四公尺,宽十二公尺的大窗。
王一恒很喜好坐在办公桌后,透过这个窗子,欣赏这个亚洲大城市的景致,同时心中对自己对这个大城市有极大的影响力而自傲。
王一恒的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又落在面前那张奇怪的请柬上。他习气地玩弄著金质的拆信刀,用刀尖小扣著那份奇怪的请柬。
请柬能使王一恒感到奇怪,当然不是没有情由的。这的确是一份奇怪的请柬,王一恒也不是第一次收到它了。
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王一恒收到这份请柬,也是在十仲春三旬日,一年结束的前一天。那是两
年前的事情,当时的情景,王一恒还记得非常清楚。
王一恒是一个弘大的企业集团的首脑。这个企业集团的业务极广,包括了两家在亚洲金融事务上有巨大影响力的银行,一家远洋轮船公司,天下各地的无数地产、大酒店和各种各样的工厂。连王一恒自己,也数不清他属下的机构究竟有多少。
像这样的一个人物,每天所收到请柬之多,可想而知。专门有一个秘书,处理每天收到的请柬。大多数的请柬,都根本不必王一恒过目,而直接由秘书答覆:“抱歉,本人事务繁忙,无法参加。”只有一些主要的请柬,才由秘书和王一恒商量,决定是不是参加。
这位秘书十分能干,对王一恒很有帮助。有一次,收到的一张请柬,是由一个署名“亚尼达”的人发出来的,请王一恒去参加一个私人宴会。王一恒根本没考虑,就表示谢绝,可是秘书却查出了这位亚尼达师长西席,是中东一个小酋长国的主要人物。王一恒参加了那个私人宴会的结果是,他得到了一份长期低价石油供应的条约,替他的企业带来了巨额的利润。
秘书是一位已经超过了四十岁的老处女,全体企业高下对她都很尊敬──许小姐是大老板重视的人物,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
两年前的十仲春三旬日,许小姐照例在上午十时,捧著一叠请柬,进了王一恒的办公室。每天,固定有半小时时间,他们处理有关请柬的事务。
当他们花了二十分钟,决定接管了印尼商务部长的约请,出席一个天下性的商业会议,和参加他一个老朋友的婚礼之后,许小姐取出了一张纯银色的请柬来,道:“这不知道是甚么人在开玩笑!
”
当天,王一恒的事情极忙。像他这样身分地位的人,对付“开玩笑”这样的事,真是陌生得犹如托钵人对皇宫一样,他挥手,本来根本不想接下口去。可是,那份请柬的精细,却吸引了他的眼力,他顺眼看了一看,许小姐已经将请柬放在他的面前。而当他仔细看去的时候,贰心中也兴起了一股极度的好奇。
请柬是纯银色的,乍一看来,像是一片纯银的薄片,但事实上,质料是很好的塑胶片,涂上了银色。在银色上,是深玄色的字,笔墨并不很长,但是分成六段,用六种不同的笔墨来表达。王一恒只认得个中的中文、英文、日文和法文,葡萄牙和阿拉伯文他不认得。从他认得的四种笔墨所表达的意义完备相同这一点上,他可以肯定,葡萄牙文和阿拉伯文表达的,也是同样的意思。
个中,中文笔墨如下:
“敬请年夜驾于十仲春三十一日晚十一时五十九分,独自定时到达夏威夷群岛中之毛夷岛,著名风景区针尖峰下。届时,年夜驾将会见到意想不到,又乐于与之见面的人物,和发生猜想不到而一定极乐于发生的事。请柬投递的韶光并非故意延迟,而是假设接到请柬的朋友,都拥有私人喷射机,可以在三十小时之内,到达天下上任何角落之故。乐意见到年夜驾涌现,敬祝新年快乐。”
请柬的下面,并没有具名。
王一恒看著请柬,心中十分好奇。他当然有私人喷射机,就算明天下午出发,他也可以定时到达请柬所约请去的地方。
许小姐看到王一恒心神专注地望著那张请柬,她用十分讶异的语气问道:“王师长西席,你不是……想要去吧!
”
王一恒已经快六十岁了,从三十多年前,他开始为他的奇迹奋斗起,一贯到现在,已经攀上了奇迹的顶峰。在旁人的眼中看来,他是一个极度成功的人物,在他自己而言究竟奇迹的成功,是苦还是乐,连他自己也答不上来,只知道一旦开始,就没有休止。
这张看来充满了神秘的请柬,不但打动了他的好奇心,而且,也令他感到或许应邀前往,真会有甚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可能是一些极其有趣的事情。他真的想去赴约,可是他随即叹了一口气,他的生活离冒险和追寻乐趣,毕竟相去太远了。
他拿起那张请柬,拉开了抽屉,顺手放了进去,道:“当然我不去,还有甚么主要的约请?”
他只不过想了一想,就规复了正常,再也没有理会那张请柬的事。
那张请柬,就在他的抽屉中放了一年,繁忙的事务,使他也根本忘却了这么一回事。一贯到了一年前,又是十仲春三旬日,上午十时,许小姐又带著同样的请柬,来到他的办公室中,王一恒才感到事情多少有点不屈常。
许小姐的话和神态,或许有点夸年夜。她把同样的请柬放在办公桌上之后,逼尖了声音道:“看,又来了,这个开玩笑的人,他究竟想达到甚么目的?”
王一恒拉开抽屉,将去年的那张请柬,取了出来,两张请柬,是千篇一律的。王一恒皱了皱眉,道:“信封呢?是从哪里寄出来的?”
许小姐取出了信封来。信封也是俊秀的银色,印著玄色的字,没有邮票,是专人送来的。
这一次,王一恒沉吟思虑了三分钟,结果还是把两张请柬,一起放进了抽屉中。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在这一年之中,王一恒曾经好几次想起过这个怪异的约请。
在这一年的秋日,王一恒曾到过一次夏威夷,参加一个国际性的经济会议。他还特地抽出了大半天的韶光,到毛夷岛去了一次。
毛夷岛是组成夏威夷群岛的七个紧张岛屿之一,面积仅次于主岛夏威夷岛,从高空看下来,形状像是一个俯首的人头。针尖峰在岛的西北端,是一个游客常去的风景区。
王一恒本来准备到针尖峰去走一走的,可是由于他实在太忙,以是他只是在毛夷岛的机场上,搭乘直升机,飞到针尖峰的上空,盘旋了一回。
当他决定要这样做的时候,已经令别人很讶异,连他自己也有点不明白为甚么要这样做,是为了好奇?连续两年收到了这么怪异的请柬,令他实在想去看一看那个约会地点的环境。
从直升机上看下来,那针尖峰实在没有甚么特殊之处。山峰并不尖,只不过和四周围其它的山峰比较,显得相称特出,山峦连绵,看起来形势很是峻伟。
看起来并没有甚么特异,这样的山区,白天虽然多游客,到了晚上,一定寂静无人。王一恒心想,除了自己之外,不知道还有谁收到同样的请柬?看来,不论是谁,都一笑置之,不会应邀前来的。自己竟然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张请柬,摧残浪费蹂躏了几小时时间,真是傻得可以!
以是,从夏威夷回来之后,王一恒再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一年很快过去,同样的请柬,第三次涌现了!
这一次,许小姐没有说甚么,只是在处理了事情之后,将这张请柬放在桌上,就走了出去。王一恒在许小姐走了之后,按钮将窗帘打开,注目著请柬,心中的迷惑,已到了顶点。
王一恒先嘱咐了秘书,暂时不接听任何电话,连约定了的电话,也延迟十分钟。他须要十分钟韶光,来考虑这件事。
当然,他还不打算去接管约请,但是他却见告自己,必须负责考虑一下。
如果是开玩笑的话,接连三年开这样的玩笑,开玩笑的人,有甚么目的?他实在不愿自己去想,但是又忍不住去想请柬上那充满了诱惑的字眼:“猜想不到,而一定极乐于发生的事。”
那会是甚么事?王一恒将身子向后仰了一仰。像他那样的人,如果说还有甚么能够吸引他的话,便是完备不可测的意外的快乐。物质上的统统,他已经全都有了,他短缺甚么呢?可以说甚么也不短缺,他即是已拥有了统统。然而,是真正拥有统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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