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的秋色

河西走廊盛产小麦，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小麦分冬小麦和春小麦。

冬小麦成长周期长，面粉质地筋劲，耐嚼，春小麦性柔和，吃起来绵滑爽口。
河西走廊大多是春小麦。
小麦以外的农作物，都被视为杂粮。
杂粮有糜子、谷子、大豆、青稞、油菜、胡麻等。
严格的说，油菜和胡麻不算杂粮，算经济作物。
经济作物便是以卖钱为主的农产品。
河西走廊栽种最多的经济作物是大麦和油菜。
每年仲夏季节，山丹马场、民乐等地的油菜花开了，一眼望去，金灿灿的的一大片，煞是好看。
山丹马场、民乐扁都口的油菜花盛开的时令，已经成了河西走廊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油菜开黄花，胡麻开蓝色花朵，大豆花红白相间。
那些淡蓝色的胡麻花，总让我想起一个叫“蓝色妖妃”的词汇。
胡麻来自西域，以是叫胡麻。
胡麻、胡萝卜、胡豆都来自西域。
大豆和麦子同时下地，但大豆的成长期比麦子短，以是就抢先一步着花结果，在麦子半黄半绿的时候，大豆已进了场院，入了仓廪。
河西走廊的大豆与其他地方的大豆不同，河西走廊的大豆结荚之后成熟之前，是可以生吃的。
于是，这段韶光的大豆地里，就成了孩子们最爱光顾的场所。
我小时候就曾多次偷食过邻队的豆荚。
那些鲜嫩翠绿的豆荚，用手一捏，“啪”地一声就打开了，里面晶莹翠绿的籽粒珍珠般地闪着亮光，纵然再没有食欲，也会垂涎三尺。

河西走廊的秋日是从收割大豆开始的。
大豆之后依次是大麦、小麦、胡麻和油菜等，青稞最晚。
是青稞的成长期长吗？不是，是青稞性温凉，耐寒，偏远山区不适宜栽种其他农作物。
山区春来的晚，只能栽种一些耐寒和晚熟的作物。
每到秋日，河西走廊的便是一幅五彩交错的画卷。
这幅此起彼伏、色彩斑斓的秋收图景，能持续一两个月之久。
也由此可见，河西走廊的庄稼是从青稞一步步演化到本日的多种作物。

河西走廊的秋日从收割大豆开始，到收割小麦就基本结束了。
但你千万不要以为河西走廊的秋日就此结束了，由于这时候还有大批的晚熟作物在后面等待着收割。
这些庄稼便是长在祁连山区沟梁坡洼之间的青储的豌豆、晚熟的土豆、萝卜等等。
凉州、甘州、临泽等地的苞谷是另一道风景。
张掖乌江的水稻，则又是另一道风景。
张掖是黄河以西唯一能够栽种水稻的地方，自古就有“塞上江南”之称和“金张掖”之誉。
河西走廊的秋日，实在是一道多姿多彩的风景线。

收割机在地头轰鸣嚎叫，庄稼人在地里招手微笑，男人们兴趣勃勃的大声喧哗，女人们焦匆忙慌的来回奔忙。
现如今不比前些年了，不中兴五更睡半夜的磨刀霍霍田头相见，但秋收时节仍旧是庄稼人的头等大事，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庄稼要收割的时候，男人们呼唤上几个要好哥们的来帮忙，女人们则忙不迭及的跑到超市买菜买肉，拎上几瓶好酒。
前来帮忙的不是亲戚朋友，便是左邻右舍，不好好地招待一下，男人脸上挂不住，女人脸上也挂不住。
于是，好酒的男人，就可以在农忙时节天经地义的大醉一回。

这是河西走廊秋日平原的景致。
那些山洼里的人家呢，则是另一番景致。
山洼里的人家至今仍旧利用架子车，他们把庄稼拉到场上，等空隙的时节再碾打。
磙子是场院里必不可少的物件，木杈、木锨、簸箕和斗，仍便是庄稼人不可或缺的生产用具。
这些农具中，木锨最能考量一个庄稼人的职业水准。
七十二行，庄稼为王，在农耕社会，一个精良的庄稼人是非常受人尊重的，那些不学无术的二流子，在庄户人的眼里是一个笑话，娶媳妇都有些困难。
那些年我在乡下，亲眼目睹了一个庄稼把式在一条毛线口袋上摪粮食的情景。
他们把一条尺把宽、四五尺长的口袋平铺在地上，乘着山风，飞锨扬扬，麦子从五六米高的空中奔赴大地，能准确无误的落在毛线口袋上。
这个技能我学会了一半，算是节制了一点皮毛。

秋日的场院里是河西走廊最具特色的一道风景。
从前间生产力低下，没有收割机，庄稼收割完了之后，都是先运送到场院里，码成垛，等忙完了浇水犁地的农活再碾打。
事实上，这是持续了几千年的农业模式，也是人类社会延续最久的秋收图。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莅临盆队的场院里去玩耍，我看到一群麻雀齐刷刷的飞到了一个麦垛上，一个庄稼男人倒提着一根长长的梢鞭悄悄地溜过去，从麦垛下面往上使劲一甩，好几只麻雀便顷刻间毙命，成了秋日丰收的祭品。

这是河西走廊秋日场院里的一些景致。
河西走廊秋日更多的景致，在山野里，在城镇里，在秋收后的地皮里，在庄户人家的院落里。

河西走廊远山的秋色，打老远里望去，跟其它时令险些没什么两样，藏青色的山峰，永久冷峻而沉重。
河西走廊的山峰就像河西走廊的男人，没有太多的花哨装扮服装和甜言蜜语，有的只是沉默，有的只是宁静，有的只是原生态的天然秉性。
走廊大地，也只有这样的山峰，岿然不动，才能顶得住西北风的打击，挡得住流沙的南侵。
西北旷野，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沉默坚韧，岿然不动，才能让沙漠变良田，戈壁成绿洲。

河西走廊秋日城镇的景致，却和其他城镇秋日的景致截然不同。
我去过山东、河北、吉林、黑龙江等地，那里秋日的城镇静卧在绿树丛中，连绵不断的绿树环抱，使得秋日的城镇显得愈发静美安祥。
而河西走廊秋日的城镇，绿树遮不住苍茫，秋风更增长雄峻，天高云淡，雁叫鹰悬，反衬的大地寂寥，山川空旷。
我想当年王之涣、岑参、陈子昂，他们步入河西大地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一个时令，大概也是这样一种心情，不然，他们万难写出那种苍凉悲壮、激情昂扬的诗篇。
河西走廊秋日的原野是一首壮美的诗，河西走廊秋日的城镇是一幅庄严的画。

河西走廊秋后的地皮则是另一种生命状态：深翻透晒，浇水保墒。

河西走廊是一个干旱缺水的地方，以是浇水就成了庄稼人的头等大事。
那些年，每到浇水的时候，外出打工的男人们就回来了，由于浇水关系到一茬庄稼一年的收成。
同时浇水也是一个力气活，身单力薄的女人很难完成。
有时候，遇上刮风下雨或深更半夜，欠妥心掉在水里，那是常有的事情。
把一渠大水在争分夺秒的韶光内堵到自家的地里，那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这时候，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就派上了用场，那些手松脚软的男人，就成了女人们数落的工具。

临队的炮长个子不高，但有把子力气。
炮长二十来岁的时候，到山里修水库，其他两个人拉一个架子车上不去的大坡，他一个人轻松自若跟玩似得。
后来，炮长被派去打炮眼，就成了炮长。
炮长力气大，浇水打坝根本不在话下。
于是，到了浇水的时候，家里临时短缺男人的女人就来央请炮长。
浇水是按沟顺坝依次轮流，有时候赶在深更半夜，水浇完之后，炮长也不急于回去，给谁家浇水，就在谁家的热炕上天经地义的歇息到太阳老高才喜滋滋、笑眯眯的回家……

我十六七岁那年，有一年秋日浇水，我和八爷到徐家盘山去看水。
半夜时分，八爷冻醒了，八爷的皮袄没有我的厚实。
八爷说，都快后半夜了，谁还来偷水，找球个地方暖和暖和去。
我们在一户人家的后墙根暖和了一阵子后，八爷来了精神。
八爷喜好恶作剧，好捉弄人，就在那户人家的窗户上轻轻地敲了三下。
屋里的女人问是谁，八爷说是我。
“咋不开门呢！
”八爷说。
不一会，就听到屋里的男人和女人吵起来了。
八爷在墙角嗤嗤的捂着嘴笑。

河西走廊秋日的原野笑声朗朗，河西走廊秋日的庄稼院里同样也是笑声朗朗。
八月十五一过，庄户人家就开始给儿女们张罗婚事了。
这个时候庄稼整顿完了，水也浇罢了，地也犁过了，景象又不冷，正是仓廪丰满、牛肥羊壮、设酒摆宴的好时候。
这时候的媒人也格外忙，一手托两家，谁家的事情都得说妥当。
河西走廊没有专职媒人，红娘不是女方的亲朋，便是男方的好友，以是撮合起来也不太费事。
几杯好酒下肚，看看末了端上来的是饺子，解释事情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若端上来的是拉面或其他饭菜，那就还得费些口舌。

……

河西走廊秋日的景致真的很美、很美。
河西走廊秋日的景致，是西北大地最具地域风情的一幅画卷。

文图编辑：c大调稿件管理：紫烟幽梦稿件审阅：王克齐

简评：作者把河西走廊古老的地理环境和农业景象描述得十分详细，河西走廊的地域风情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人们的面前。

作者简介:周步，甘肃山丹人。
作品以散文、诗歌为主。
作品见诸于《甘肃日报》《北京》《农人日报》《读者欣赏》《散文选刊》《飞天》《中国诗歌》《延河》等报刊杂志，多次获全国散文、诗歌奖。
作品入编《中国散文佳作精选集》《2012中学生最喜好作品》等文本。
写作题材以西部地域历史散文居多。
散文《甘凉古道》、《大美甘州》、《焉支山下话杨广》、《西凉雪》《风骚古凉州》等作为宣扬甘肃形象篇章入编多个专刊和选本。
多部作品被拍摄成电视散文在电视台、广播电台朗诵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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