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清华讲演：青年人请远离物质主义的危害

“现在我是在中国。
我问你们，也问我自己，你们有的是什么，有什么东西你们可以从家里拿出来算是你们给这新期间的敬意。

你们必得回答这个问题。
……你明白你自己的心吗？你知道你自己的文化吗？你们史册里最完善最永久的是什么？你们必得知道，如果你们想要自免于最大的侮辱，遭受唾弃，遭受弃却的侮辱。
拿出你们的光亮来，加入这伟大的灯会，你们要来参与这天下文化的展览。
”

在电影里，吴岭澜仿佛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义务究竟该当是什么。

泰戈尔是印度伟大的墨客、文学家、艺术家和著名的社会活动家。
1913年，他以诗集《吉檀迦利》成为第一位得到诺贝尔文学奖的亚洲人。
1924年5月1日在清华大学的讲演，泰戈尔事先没有准备，一气呵成、诗意盎然，带给人强大的精神触动。
他在演讲中歌颂美与纯洁，呼吁清华同学要知道自己肩负的任务：“人类的文明正等着一个伟大的圆满，等着她的灵魂的纯美的表现。
这是你们的任务，你们应得在这个方向里尽你们的贡献。
”

“五四”青年节刚过，群学书院与诸君分享这篇九十五年前的讲演，借以共勉。

在清华大学的讲演

讲演 | 泰戈尔

翻译 | 徐志摩

朗读 | 施建宇

我的青年朋友，我眼看着你们年轻的面孔，闪亮着聪明与诚恳的志趣，但我们的中间却是间隔着年纪的间隔，我已经到了薄暮的海边；你们远远的站在那日出的家乡。
我的心伸展到你们的心，你们有我的祝福，我倾慕你们，我做小孩的时候，那时仿佛是东方未曾露白。
宇宙暗森森的，我们未曾充分的明白我们自己已经出世在一个伟大的期间里。
那期间的意义与已经显露在目前。
我相信现在在世界上有的是人们，他们已经听着这期间的感召。

你们正可以自大，同时也应得知道你们的任务，如今你们成长在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个期间里，我们从我们的苦恼与痛楚的火焰里模糊地辩论出这时期的伟大。
这苦痛是普遍的，我们还不十分知道出息是何等的光景。
保持着生命的全部的种子，并不知道他包含着的完备的真理，就在那茎箨豁裂的俄顷我们也不能断定这里面生命将会繁殖成什么办法，更无从知道他将来结成什么果实。
现在时期的茎箨已经豁裂了，这是全在你们。
在你们各个青年的身上，给这个新生的生命须要的发长的动力。
在人类的历史里，创作的力量虽则有甚分明，但这是人类的特权给他活动的方向，参与他们自己命运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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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与林徽因、徐志摩

什么是这期间里伟大的事实？那便是我们的门户已经开豁，一个广博的未来的青鸟使已经来到，他已经敲打我们的大门，我们门上的阻拦都已经让路。
人类的种族都已经从他们的篱樊内涌现，他们已经聚在一处。
他们再不在他们隐秘的住所藏匿。
我们从前只是在我们自己邦家的店铺里单独地经营我们各自的生活，我们不知道在我们墙垣的表面发生的事件。
我们没有聪慧也没有机会去调和天下的趋向与我们自身的发展。

我们已经出来，我们不要在墙圈里躲着，我们现在应得在全天下的面前辩解我们的代价，不仅在我们容庞的家人前虚假能耐，我们必得明证我们的存在的情由，我们必得从我们各家独占的文明里展览普遍的公认的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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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拜访辜鸿铭

现在我是在中国。
我问你们，我也问我自己，我们有的是什么，有什么东西可以从家里拿出来算是你们给这新期间的敬意？你们必须回答这个问题。

你明白自己的心吗？你知道你自己的文化吗？你们史乘里最完善最永久的是什么？你们必得知道，如其你们想要自免于最大的侮辱，遭受唾弃，遭受弃却的侮辱。
拿出你们的光亮来，加入这伟大的灯会，你们要来参与这天下文化的展览。

我听得有人说，你们自己也有人说：你们是实利主义与唯物主义的，你们不让你们的梦翅飞入天空去寻求辽远的天国或是未来的生命。
如其这是实在的，我们正应得接管这个事实，更不必申辩，我们正应得认定这是你们特有的天赋，你们正可以从这里面设法你们的贡献。
但是我却不能相信你们是纯粹唯物主义的，我不能相信在地面上任何的民族同时可以伟大而物质主义的。
我有我的信条，大概你们乐意叫作迷信，我以为凡是亚洲的民族决不会完备受物质主义的支配。

在我们天空的蓝穹里，在太阳的金辉中，在星光的广漠里，在季候的新陈代谢里，每季来时都带给我们各样的花蓝，这各类自然的征象都涵有不可理解的，使我们体会到生存的内蕴的妙乐，我不能相信你们的灵魂是天生的聋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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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悲鸿为泰戈尔造像

唯物主义的方向是独占的，以是侧重物的人们每每不让步他们私人独享的利权，攒聚与霸占的习气。
你们中国人不是个人主义的。
你们社会本身的根本就在你们共有不私有的本性。
你们不是那唯物主义的利己心的产物，不是无限制的争竞的稠浊，你们不是不承认人们相互的关系与责任。

由此地我看出你们未曾熏染当代普遍的恶病，那无意识的拥积与倍蓰财富的癫狂，你们不会纵容那所谓“切切翁”一类离奇的生物的繁殖。
我也听说，不与旁人一样平常见识，你们并不看重军国主义的暴力。
这又是你们不是唯物主义者证据。
固然你们是非常的沾恋这个现实的天下，你们也爱你们的地土与实体的事物，但你们的霸占性并不是无限度的，你们不把你们的家当包围在独占的高墙里面。
你们是好施与的，你们充裕时亲族都沾恩惠，你们是重人情的，你们亦不过分的营利。
这又是你们不是唯物主义的一个凭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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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与林徽因、梁思成

我这一起旅行，我瞥见你们的公民若何的勤力造就地利，若何的勤力经营他们的产品，你们的用品也都是你们精心勤力的结果，处处都看出爱美好的本性与美术的天才。
这又是你们不是唯物主义者的一个凭据。
你们如其只是梦想物利，你们就不会有那样可爱的作品。
如其贪心是你们的紧张动机，如其你们只顾得事物的实利，那时你们周遭的美秀与文雅就没有机会存在。

贪心的成绩你们未曾见过吗：上海、天津、纽约、伦敦、加尔各答、新加坡、喷鼻香港——这类奇丑的鬼怪天下上到处都是，都是巨大的丑怪，只要他们的手一碰到，有生命的就变去世，柔润的就变僵，上帝的慈恩变成了妖怪的播弄。
你们的北京没有那样悲惨的征象，这个古旧的城子里是人类凑集的一个极美的表现，在此地平常的店铺都有他们大略的装潢。
你们爱你们的生活，单这爱就使你们的生活美好。
不是贪心与实利；他们只能产生经商的公事房，不是人住的家，公事房是永久不会得美的。
能爱实体的事物却不过分的沾恋，而且能给他们一种幽美的意致，这是一桩伟大的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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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与林长民、林徽因、、梁思成、徐志摩等

上天的意思是要我们把这个天下化作我们自己的家，不是要我们存在这天下里像是住店似的。
我们只能从一种做事里把这天下化成我们自己的家，那做事就在给他我们至心的爱，又从这爱里使他更美。

从你们自己的履历里你们就可以看出美的人情的恳切的事物与机器性的干净与单调的分别。
粗糙的实用是美的去世仇。
在现在的天下里我们到处只见巨量的物品的出产，巨大的工商业组织，巨大的帝国组织，阻碍着生活大道。
人类的文明是正等着一个伟大的圆满，等着他的灵魂的纯美的表现。
这是你们的任务，你们应得在这个方向里尽你们的贡献。
你们使事物美好的成绩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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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与胡适等

我是从远道来的，我不睬解你们的统统，在理岂不是你们各样的事物，单只纯挚的事物，就够我的难堪不是？但是由于你们能使事归天美，以是就在你们的事物里我也看到一种接待的殷勤。
我认识他们像是我自己的东西，由于我的灵魂是爱美的。

污损的工程已经在你们的市场里霸占了地位，污损的精神已经闯入你们的心灵，取得你们的景仰，假使你们竟然收受了这个闯入的外客，假使你们竟然得意了，假使因此在几十年间你们竟然消灭了你们这个伟大的天赋，那时候剩下来的还有什么？那时候你们拿什么来尽你们对人性的贡献，报答你们在地面上生存的特权？但是你们的脾气不是能使你们永久坚持丑恶的，我乐意我信你们没有那样的脾气。

你们大概说“我们要进步”。
你们在以往的历史上有的是惊人的“进步”，你们有你们的大发明，别的的民族都得向你们借，从你们抄袭，你们并未曾

你们的义务是在于给大家看，使人家信服，爱这地土与爱这地土所生产的物品不必是唯物主义，是爱不是贪，爱是宽裕的，贪是狠恶的，爱是有限度的，贪是忘本分的，这一贪就好比拿根绳子皀我们缚住在事物上，贪的人就好比如被那条无餍的粗绳绑住在他的财产上。
你们没有那样的束缚，单看你们那样不厌不倦的把统统事物做成美满就知道你们的精神是自由的，不是被贪欲的重量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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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左起：王文显、张歆海、徐志摩、张彭春，二排左起：辜鸿铭、泰戈尔，三排右为清华学校校长曹云祥

你们懂得那个秘密，那事物内在的音节的秘密，不是那科学发明的力的秘密，你们的是表现的秘密。
这是一个伟大的事实，由于只有上帝知道那个秘密。
你们瞥见在天然的事物里都有那表现的灵异，看园里的花，看天上的星，看地上的草叶子，你不能在试验室里剖析那个美，你放不到你的口袋里去。
那美的表现是不可捉摸的。
你们是多么的幸运！
你们有的是那名贵的本能，那是不随意马虎教给人家的，但是你可以答应我们来共同分享你们的幸运。

凡是有圆满的品性的事物都是人类共有的，是美的东西就不能让人独占，不能让人轻易的堵住，那是亵慢的行为，如其你们曾经利用你们美的本能，整顿这地面，制造统统的事物，这便是接待远客的恩典，我来纵然一个生客，也能在美的心窝里寻得我的乡土与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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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戈尔与胡适、徐志摩、蒋百里等

我是倦了，我年纪也大了。
我大概再不能会见你们了。
这大概是我们末了的一次集会。
因此我竭我的至诚恳求你们不要错走路，不要惶惑，不要忘却你们的天职，千成不要理会那恶俗的力量的领导，诞妄的巨体的叫喊，拥积的时尚与无意识，无目的的营利的诱惑。
保持那凡事必求美满的空想，你们统统的事情，统统的行动都应得折中于那惟一的标准。
如此你们虽则眷爱地上实体的事物，你们的精神还是无伤的，你们的义务是在拿天国给人间，拿灵魂来给统统的事物。

责编|詹兴妹 编审|郑志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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